蘆枝仍就是處子之身的結果,宛如一顆驚雷,丢入了平靜的湖面,掀起滔天巨浪,驚的所有人都耳朵一嗡,隻是這表情卻各有異,十足的诠釋了什麼叫有人歡喜有人憂。
瑾妃拍案而起,她緊張到聲音變的尖利:“不可能!”
“母妃!”
風明意沒有想過她的反應這麼大,按住了她的胳膊,企圖拉回她的理智。
瑾妃意識到自己有些沖動了,她趕緊福了福身子,對着皇帝道:“是臣妾失禮了,隻是這司贊宮的宮女是非處子之身不可的,況且,她一個小宮女,何來的膽子敢用自己的清白誣陷尤家三公子?”
其實宮女也不全都是處子之身。
有些窮人家将女兒送進宮裡來,也不全是為了祈求皇帝的恩寵,哪怕被哪那個王公大臣看上,收了去也好,可這種概率極小,畢竟出身低。
所以有些宮女熬不過,找宮廷侍衛和太監的私定終身一事,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可是,司贊宮的宮女不一樣,那是負責朝見、宴會時的贊相之事的,在宮女裡的地位不算低,算是個宮官,對于清白之身的要求,自然是苛刻的很。
司贊宮的宮女若是被查出非處子之身,是會被絞殺的,這是宮規。
皇帝不說話,但是陰沉的臉色,也證明他是處于發怒的邊緣。
太子風靈均也清楚皇帝的意思,這麼大張旗鼓的把這件事擺在他的面前,簡直是把他這個皇帝當傻子。
周赢綁架尤驚春的事誰人不知,眼下趕在風口浪尖上,又以賠罪的名聲給人請過來,還恰恰真的出了事。
說不是陷害根本無人相信,而讓皇帝更生氣的是,一個自以為是的瑾妃,加上一個不聽配合的宮女,這出戲唱的一塌糊塗。
太子風靈均擡步走到蘆枝的面前,俯視着她:“蘆枝,你可有話要說?”
蘆枝在被帶下去驗身的時候,就已經吓得魂飛魄散了。
周钰之前找到她,說隻要誣陷成功,把尤序秋這項死罪坐實,她會讓林相府的三子林宗翰娶她為平妻,但為了效果更加的真實,她的處子之身必須要破。
為了展現自己的仁慈,周钰還大發善心的讓蘆枝自己動手就好。
可是蘆枝膽子小,她不敢賭這一件事帶來的後果,破了身子,林相府真的會要她嗎?
她不知道,她隻知道破了身子的司贊宮宮女,必死無疑。
可是周钰是瑾妃的親姊妹,她的話自己又怎麼拒絕?但是,蘆枝想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面對風靈均的盤問,蘆枝緊張的手心冒汗,柔弱的身軀在顫抖,她嗫嚅着唇瓣,眼神飄向了那邊同樣緊張的瑾妃和周钰。
風明意的眉頭一皺,知道這丫頭打算招供了,他當即怒喝:“蘆枝!你可知污蔑他人的後果?”
這話一語雙關,既告訴了蘆枝污蔑尤序秋的罪過,又告訴她若是反咬瑾妃一口,沒有證據,她一樣是污蔑罪,且若是誣告了瑾妃,指不定會引來周家的報複,她一個小小的宮女,如何抵擋?
真要叫家人受此災難嗎?
尤辜雪向前一步,隔在了風明意的面前,擋住了他刺向蘆枝的目光,她的眸光凜冽:“三殿下,您這麼生氣做什麼?就算是污蔑,她污蔑的也是我尤家人,您的反應是不是過激了?”
風明意沒有想過,尤辜雪說話有時候太直來直去的,反而叫他不好圓場 ,他有些僵硬的笑道:“司執大人哪裡的話,尤家在朝堂上也是世代為官,尤大人更是我大雎的肱骨之臣,尤家家風若被一個小宮女誣陷,怎能叫本殿下不憤慨?”
這自幼在宮裡長大的孩子,從小就練了一嘴的漂亮話,尤辜雪輕輕的掃了他一眼,話裡話外都是威脅,在這裡假意憤慨給誰看?
“陛下,臣隻是好奇一個問題。”尤辜雪拱手,目光瞥向瑾妃,“這個小宮女與尤家無冤無仇,為何要誣陷我尤家?動機是什麼?”
動機和背後指使之人,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誰了,皇帝瞧了一眼尤辜雪,她自然也清楚,可她明顯是在裝傻,就是要捅破這層窗戶紙,他又看了一眼身邊的瑾妃,那人被他看的心虛,匆忙别開眼。
皇帝厭惡的收回目光,投向了殿前跪着的蘆枝:“朕問你,你為何要陷害尤家三子?”
蘆枝被皇帝提起,身體更是抖成了篩子,她趴在地上,睜大雙眼,任由驚恐的眼淚流下,聲音顫抖道:“奴婢……奴婢……在禦花園見過尤三公子,一見傾心……便出此下策……”
尤辜雪不可置信的看向她,這又是一個像紅螺一樣的女子,她走到蘆枝的面前,蹲下,與她平齊視線,眯眼警告:“蘆枝,你知道你這麼說的後果嗎?”
眼前的這張臉生的精緻,卻因為這雙生的過于透徹的眸子,總叫人無法挪開眼,她的這雙眼睛黑如墨,可是眸光澄澈,看的人總是會被她内裡的赤忱打動,想要同她訴說自己遭遇的不公。
蘆枝咬牙,眼眸通紅,血絲逐漸遍布眼白:“是奴婢的錯。”
聽到她認罪了,周瑾等人才算長舒一口氣,連同皇帝也是。
燕熹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了,皇帝從猜到幕後主使是瑾妃後,壓根就沒有想要揪出幕後主使,而之所以讓尤辜雪去堅持問什麼動機,不過就是皇帝想要一個借口。
一個可以名正言順的要了蘆枝的命的借口。
很明顯,蘆枝懂了。
事情已經成了定局,燕熹垂下了眼簾,沒了繼續看下去的心情,可是尤辜雪卻一句話又将大家的心提了起來。
“蘆枝,有些事,隻有活着才能見證。”
她知道能控制蘆枝的唯一命脈,不過就是她家裡人的安危,可是,一個可以随時抛棄她的人,是否會在她死後不找她家人的麻煩,蘆枝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