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禦史台,尤辜雪沒有找到人,那裡的人告訴她,今早陛下下旨,讓燕熹去往邊關地區的巫鳴谷詳細調查此事,所以,眼下他們在政事堂商讨接下來的行動流程。
政事堂的大門打開時,已經是傍晚了,燕熹最後一個出來,他的前腳還沒有踏出門口,眼前就立刻閃入一個人影,砰地一聲将門關上,一雙晶亮的眸子盛滿了怒火。
燕熹的眉梢吊着些笑意,好整以暇的垂眸:“尤辜雪,你這名聲是打算徹底爛在我身上?”
門外那些大臣還沒走遠,這人直接進來就把自己和她關在一處,孤男寡女的,傳出去,她那老父親,一定會氣出血來。
這姑娘有事沒事就喜歡在他的面前晃,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流言蜚語傳了一些出來,但這個人好像絲毫不在意。
“少廢話!”尤辜雪現在滿肚子火,壓根不想和他讨論些,“我問你,右相第門口的那個人,是不是你殺的?”
燕熹挑眉,他雙手環胸:“你如何确定不是周家所為?”
尤辜雪怒火中燒:“燕明夷!你當周家是傻子嗎?真要滅口把人提到右相家門口去殺?這跟拿個喇叭在街上喊自己貪污有什麼區别?”
燕熹的注意力很顯然不在這上面,他皺眉,抓住了另一個重點:“喇叭是什麼?”
“……”
合着她噼裡啪啦的說到現在,他就聽見了這一個詞?
舒緩了一下心口處翻滾的怒意,尤辜雪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燕熹,那趙靜婆的死雖不是你親手所為,可到底是因為你撕開了那層謊言,這個案子已經送了一條命了,為了把事情鬧大,你居然還要親手再殺一個?燕熹!他是非死不可嗎?”
燕熹漆黑的瞳仁靜靜地注視着她良久,一直不曾言語,尤辜雪背對着門,他的身高比她高了一個頭不止,低頭看她的感覺,有些壓抑。
受不了這樣的沉悶的空間,尤辜雪率先憋不住了:“我問你話呢,你啞巴了?”
“怎麼不叫我的小字了?”
“?”
尤辜雪臉上的神情如遭雷擊,不太能理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怎麼今天說話驢唇不對馬嘴?
“我喜歡聽你喚我的小字。”
其實,明夷二字從被取出來沒多久,就很少人喚過,一是因為取它的人已經死了,二是他不允許别人喚,也沒有人和他的關系好到,可以喚他的字。
所以,尤辜雪是第一個。
尤辜雪怒極反笑:“燕明……燕大人,你今天的耳朵是爛掉了嗎?聽得清楚我的問題嗎?”
本來她還覺得喚小字沒有什麼不妥的,可是被他這麼一說,就有些莫名其妙的暧昧在裡面,她反而喚不出口了。
燕熹也沒有再糾結這話題,而是轉身坐回了自己身邊的椅子上,理了理衣擺。
“你以為,沒有我,他會平安的抵達庚禹城?”燕熹側目,“我讓人一路護送他,幫他清理了至少七波刺殺,他欠我七條命 ,而今還了一條,算是便宜了他。”
這種強盜邏輯,是尤辜雪第一次聽到的,身為執法警察的那股子正義感,促使她恨不得一拳頭捶死這個混賬!
“救了再殺,你倒不如不救。”
“那不成,他還沒有完成任務,可不能死。”
一條人命,在燕熹的嘴裡說出來,輕飄飄的沒有任何的分量,他之所以救那個人,就是為了要讓他死的有價值。
他的死,點燃了民衆的怒火,自然就會讓皇帝,讓天下人不得不揪着這件事。
民意順之,周家,無處可逃。
“況且,犧牲一個人,為那麼多人讨回利益,不值得嗎?”燕熹又補充了一句。
尤辜雪冷笑了一聲:“燕熹,你聽聽你的話,一條人命,在你的嘴裡太輕了,我很好奇,到底誰的命才會讓你感覺到它的分量?”
燕熹看過來:“自然是你了。”
尤辜雪一愣,面上的錯愕是掩蓋不住的,心底裡還因為他的話起了一絲小小的波瀾,起碼,知道這麼長時間的死纏爛打,别的不說,革命友誼是在的,然而他的下一句,就讓她在心裡罵他一句傻逼。
“你可是我燕熹此生唯一的盟友,你死了,我或許會流淚,”
聽聽,或許,還流淚。
妥妥的鳄魚的眼淚。
尤辜雪反唇相譏:“這唯一的盟友死了,你就哭哭結束?不下來陪葬嗎?”
燕熹嘲諷的看向她:“你那三兩重的骨頭,也配?”
“……”
尤辜雪被氣笑了,居然真的會覺得自己和他處成朋友了,瘋批就是瘋批,狗改不了吃屎,原以為他之前問自己名聲一事,是真的打算循規蹈矩的來,沒想到,還是一樣。
她朝他豎了個大拇哥:“燕大人啊燕大人,您真是好樣的!棒極了!”
覺得跟他已經說不到一起去了,尤辜雪轉身開門出去,燕熹的聲音如鬼魅一般響起。
“對了,此次去巫鳴谷需要調配人手,我向刑部要了你,移文已經送過去了,後日啟程,不許遲到。”
一言不發的殺了人,還想要她心平氣和的跟他一起查案,這瘋批就是瘋批哈,臉皮也是瘋批的标配,厚的讓人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