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辜雪有着現代社畜最基本的道德,那就是嗜睡。
早不早的起來趕車,她的懶覺勁還沒有過去,一路上都在打哈欠,實在是困的不行,索性坐到了燕熹的對面,趴在他面前放置書籍的桌子上,伏案睡覺。
可是小桌幾太矮了,她便将桌上僅有的幾本書墊在臉下睡,頸椎的高度夠了,她沒一會就開始進入了夢鄉。
燕熹對她的一頓搗鼓有點無言以對,垂眼看去,不得不說,這個尤辜雪确實是生了副好皮囊,新月籠眉,瑩白的面孔嫩玉生光,她的姿色上乘,但是美的不張揚,幽花未豔。
小巧的鼻尖下,淡粉的唇瓣似乎因為臉頰的肉被壓在書上,導緻唇瓣微張,燕熹的眸色忽的一凜,眼見有一抹亮晶晶的東西,即将沾上他的書,大手上前一抽,幾本書全被他拯救了出來。
“啊!我的頭!”
書本抽的速度太快,尤辜雪沒有絲毫的準備,差點讓人扭了脖子,她怒瞪罪魁禍手:“你幹什麼?!要拿書不會說一聲嗎?”
燕熹将帕子扔在她的臉上:“擦擦口水。”
尤辜雪耳尖泛紅,也明白了自己方才的窘狀,她怎麼總在這個人面前出醜,還無止境的出醜,但又不想用他的東西,就用手摸了摸嘴角,其實沒有什麼口水,她把帕子扔了回去。
“用不着!”
餘舊正好在這個時候掀開車簾,看見裡面二人的氣氛有些詭異,僅僅是一瞬間的凝滞,也沒有說什麼,他家主子從遇見尤辜雪開始,就沒有不詭異的時候。
将驿卒快馬加鞭傳來的消息遞給燕熹,餘舊低聲道:“東家,新消息。”
期間也不避諱尤辜雪,說完餘舊就出去了。
尤辜雪睜大眼睛,看着燕熹讀完手上的布帛時,臉色變得凝重了,她有些好奇,但也不敢主動地問,而燕熹卻将布帛遞給了她,允許她看。
“我說了,拉你來,就是讓你來做個見證,不是大言不慚的自诩為師嗎?不看看學生的答卷?”
話已至此,尤辜雪也不拒絕,看完上面的消息後,她不可置信的看向燕熹。
“右相大人失敗了?”
收起手中的書籍,燕熹将被她弄卷的紙張摁平,看起來他是個很珍愛書籍的人。
“替罪羔羊而已,周家慣用的手段。”
征兵的狀子由朝廷發布後,汀洲府衙會有登記,而戰殁狀發布也是汀洲府衙的職責,周家為了擺脫罪責,拿捏了汀洲刺史的其他貪污罪證,逼刺史領下這次的罪責。
盡管巫鳴谷一戰的恤賞銀,周家占去大頭,可是汀洲刺史也同樣沒有少拿,并且在日後的為官時日中,他自己貪污的銀兩數目,絕不止眼前的這些,周家便以其家人為要挾,讓刺史以一人之力抗下罪責。
而周家則答應他,會護住刺史的家人。
刺史這塊解決了後,底下的恤烈驿就更好管了,故技重施一下,自然都乖乖聽話,畢竟誰會不在乎家裡人的死活呢?
崔仲儒這一趟,什麼也沒有查不出來,那些人死不認罪,氣的他不輕,眼下這消息就是他讓驿卒傳過來的。
原本對周家不利的幾個案子,已經被肅清了一個了,尤辜雪到有些擔心,罪責如果不夠充分,周家勢必還會長存。
“如此一來,這巫鳴谷的案子就算查清了,會讓周家不得翻身嗎?”
修長的指尖一下又一下的敲擊在桌面上,他的手膚色偏白,碧綠色的扳指在燕熹的拇指上,顯得格外的養眼。
“周嘯風不是傻子,他和周赢那個蠢貨不一樣,不會任由這些事發展下去,眼下汀洲的事,就是他的反抗,現在崔仲儒那邊已經成不了氣候了,剩下的人裡,你猜,誰才是他的重中之重?”
尤辜雪看着他似笑非笑的俊顔,脊椎骨又開始打寒戰,太子下江南查隕鐵的事情,也算是鬧的風風雨雨,同樣的,他們出行邊關也是一樣。
隻是和太子相較,她和燕熹的命,自然是最無足輕重的。
畢竟死一個太子所帶來的影響是無法估量的,但是她和燕熹不一樣,一個沒背景,一個隻是個文官世家的小姐而已,說的好聽點是有個官職,可若是他們死于意外,縱使皇帝同意尤家追查,又能查出來什麼?
燕熹就看着她的臉色逐漸變得沉重,可是沉重沒一會,她又嫣然一笑,燕熹眉尾輕佻,看來她也想明白了這其中的利弊,他的眼底是好不掩蓋的贊賞,卻明知故問:“笑什麼?”
“我隻是在想,如果周嘯風非得要我們的命,那是不是恰好說明一點。”尤辜雪雙手放在小桌幾上,撐着上半身,“我們查看的巫鳴谷一案,才是周家的死穴?”
太子所查的隕鐵案,最多隻是證明,周嘯風私購隕鐵,錢财的來源他可以用賭場和雀閣作為掩蓋,按照大雎律法,撐死了就是被流放,不至于喪命,可是巫鳴谷不一樣。
巫鳴谷的秘密,可以讓皇帝直接将周家滿門抄斬,甚至于滅九族都不為過。
“尤司執。”燕熹擡眸,一番話雖是誇贊,卻聽的人不太舒服,“我今天才相信,你能當上這個司執,也确實是陛下慧眼識人。”
“想誇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誇。”尤辜雪白了他一眼,而後又好奇道,“不過,這個巫鳴谷到底藏了什麼秘密?時隔三年,真的能查到嗎?”
“我說了,你來就是做個見證。”燕熹說話時,面色如常,卻又似乎帶着一點勢在必得的感覺,“不需要你查案,這趟出行,你權當一次遊山玩水即可。”
尤辜雪沒好氣的看着他,誰家的遊山玩水吃不飽還受傷的?
這是遊山玩水,還是上刀山下火海啊?
“尤辜雪。”
晃動的馬車裡,燕熹喚了她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