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腹部剛剛被這隻鬼怪開了一個洞。就連一直被抛在腦後的胸腔間不同尋常的空洞的喘息也變得格外清晰,又有什麼東西不受控制地順着喉嚨往外流淌。西裡爾嗆咳幾聲,捂住嘴的手拿開,上面是洇濕的一片血迹。
一隻冰涼的手猛地攥住他的手腕。他順着那隻在月光下泛着綢緞般光澤的白皙的手往上看到了一雙藏在多米諾面具下海藍色的眼眸。那雙冷靜沉着的眼眸裡似乎暈染上了别樣的色彩,混在如同矢車菊般明亮的瞳孔中讓西裡爾怔愣在原地。
此刻,那雙剛剛還危險得像是狼崽子的綠眼睛變回了清透的湖泊,像是小狗崽般濕漉漉地呆呆地望着提姆含着擔憂的眼眸。
内心隐秘的角落裡似乎翻湧着溢出一些欣喜的悸動。西裡爾完全忘了此刻他既沒有戴上能夠收斂氣息的咒具發繩,也忘了原本用來遮擋面容的連帽衫早就被他取下來幾在腰間充當止血的道具。他那張秀麗的面容上完完全全表露出一絲傻氣,就連不知何時染成绯紅的耳垂也落入紅羅賓眼底。
被掩蓋在顫動着的睫毛下的情緒已經一覽無餘。提姆此刻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此前的感受并不是錯覺。西裡爾似乎真的有點喜歡紅羅賓。
冰冷的指尖被西裡爾溫熱的手腕侵染,那種溫暖逐漸蔓延着流淌向心間。提姆實在想不出任何一個對方能夠喜歡自己的原因。他有些困惑,手指卻不由自主地被那份溫暖吸引。那雙偶爾像是遊離在世間的綠色眼眸裡現在滿是他的身影。他就像是一個謎題,一簇僅僅為自己取暖的火焰,讓提姆不由自主地靠近。
少年掌心的血迹紅得刺目。
紅羅賓看着西裡爾被血液染成深色的連帽外套,腦海中閃現出他來時看到的那個畫面。
被西裡爾的溫度暖熱的手指用力抓緊對方的手腕,紅羅賓垂眸:“腹部受創,内髒出血——你需要去醫院。”
有些冷的話語下,西裡爾真切地看到那雙藍色眼眸湧出來的怒火和擔憂。
“啊……抱歉?我隻是想讓它轉移目标,成為誘餌,方便救出人質……”西裡爾的表情有些呆愣,那雙清澈的綠色眼眸露出一個有些柔軟的表情,語氣中帶着點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撒嬌的意味。
提姆感覺有些微妙,他意味深長地看着輕而易舉就被紅羅賓吸引去全部心神的西裡爾,心裡感覺有些古怪。
“我不想去醫院,”對上紅羅賓逐漸冷下來的眼眸,西裡爾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看着對方仿佛燒起來的藍眼睛,幾乎耳語,嗫嚅着說道:“這不太方便……”
少年的面色白得近乎透明,甚至是帶着脆弱。不遠處忽然傳來救護車聲音,提姆猛然間抱起少年,甩出鈎爪。
西裡爾落入一個微涼的懷抱。紅羅賓清淺的呼吸落在耳畔,帶起一陣酥麻的癢意,西裡爾幾乎忘卻了腹部的痛楚。
哥譚的夜風呼嘯着從耳旁吹過,西裡爾凝眸望着對方被月光的銀輝照得有些朦胧的側臉,心裡卻情不自禁地在内心中勾勒出對方可能的容貌。但無論怎麼想象,腦海中唯一不變的是那雙吸引着自己的藍色眼眸。
被紅羅賓穩穩地抱在懷裡,西裡爾卻清晰地感覺出對方的身形絕非健碩,而是纖長有力,滿是蓄勢待發的薄薄的肌肉。
他就像是一隻在黑夜中起飛的鳥兒,被抓鈎帶起,卻像是騰飛在空中。紅羅賓抱着西裡爾穩穩落在樓頂。
順着對方的目光看去,夜色下,閃爍着彩色警示燈的救護車劈開仿佛蒙上一層陰影的黑暗,姗姗來遲。
顧晚被紅羅賓放在了巷子口的路邊,身上甚至被放了幾個監視器,防備着東區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
不過顯然,這裡的大動靜讓附近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們歇了心思,縮居在家中不敢探頭。
救護車上下來幾個擡着擔架人,他們匆匆将顧晚放上擔架,然後送進車裡,關上了車門。
就如同來時一樣,這輛車呼嘯着穿過濃重的夜色離開了這裡。
而紅羅賓則是在目睹對方安全離開後轉頭看向仍然看着那個方向的西裡爾:“不去醫院的話,我帶你來我的安全屋給你急救。”
他看着西裡爾忽然間泛起淡淡粉色的面龐,冷靜地說:“你需要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