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的手指和紅羅賓很像。
一樣的骨節分明,修長,蒼白,甚至就連指尖微冷的溫度都幾乎一樣。
空氣似乎一下子安靜下來,那些嘈雜的翻書聲,老師繼續講題的聲音逐漸遠去,西裡爾即将和桌子親密接觸的下巴被提姆拖住,一瞬間感覺自己下巴上被擱了一塊冰。
他一下子愣住,對于這種突如其來的親近感到發懵,擡眼間卻望進那雙近在咫尺的藍色眼眸。那像是哥譚還沒有沉入黑暗的夜空般透着沉靜的藍,帶着冷冽的風,克制又包容……就像是……就像是隐藏在多米諾面具下那一抹溫和的藍。
西裡爾一瞬間清醒過來,他不知道自己臉頰上帶着睡醒後的紅暈,隻是有些緊張地眨了眨眼睛,那雙水綠色的眼眸裡倒映出提姆被陽光照得仿若鍍上金光的臉頰。
“不要睡着了,會摔下去的。”
前面的老師還在孜孜不倦地講着那一長串字符,周圍偶爾有小聲的竊竊私語。提姆在這樣幾乎是安靜的空間裡近乎用着氣音,語氣淺淡而溫和。
西裡爾的視線落在一旁幹淨的桌面上,睫毛顫動。似乎是在某一刻,那種藍色魂牽夢萦般将他困在了那雙眼睛裡。
黑闆上的闆書擦了又擦,老師走進學生之間又回到了黑闆前。學生們小聲地聊着自己感興趣的話題,像是蜜蜂嗡嗡的振翅聲在教室裡回響。
西裡爾幾乎搞不清楚接下來是講什麼新的公式,也幾乎要忘了周圍安靜的環境。一直到一聲鈴聲打響,他猛然間回神,才發現自己竟然一直盯着自己手中藍色圓珠筆在紙上拖出的藍色筆迹發呆。
這所學校是走班制,雖然在某些時候的課程會是不同年紀的學生合班上課,但是其實很多時候西裡爾并不能遇到提姆。他們在數學課每次都能成為同桌,但是今天上午剩下的課程他要去上自己的藝術選修課,而提姆,據他所說,他要去上社會科學,今天應該是繼續講世界史之類的東西。
當然,除了數學課,西裡爾并不總是犯困,他還是挺喜歡社會科學課的。
至于選修課,當然是因為藝術更加輕松。他往往隻需要帶上一隻鉛筆,或許是兩隻鉛筆,再加上一本三美元的速寫本就足夠。雖然顔料和繪畫紙張的價格确實很貴,但是在簡單的速寫課上并不需要花多少錢,對于一個剛剛從孤兒院搬出來沒到一年的高中生而言足夠負擔。
他跟着人流一起來到一間不大的教室。牆壁潔白,地闆也是一種透着冷淡的白色。兩邊被貼上了一些畫滿不知名意義線條的作品,有些像是随手塗鴉的圓圈,有些像是一些斑駁着墨迹的印畫。這間被充當畫室的小教室似乎一直是誇張和抽象的容納所,被貼出來的都是西裡爾看不懂但卻覺得很深奧的畫作。
教室裡已經有人率先趕到。一個是褐色頭發穿着一間黑色大衣看上去滿身書卷氣息的姑娘。似乎是察覺到門口被西裡爾卷起的冷風,她擡起頭,朝着西裡爾禮貌性露出一個微笑。另一個則特立獨行多了。那似乎是一個男生,西裡爾留意到他垂到胸前的長發,隻不過和西裡爾銀白色的頭發不同,他有着一頭卷曲的黑色中長發,那張臉上化着濃重的煙熏妝,甚至塗了口紅。如果不是他唇邊那些毛茸茸的小胡子,西裡爾幾乎以為這是一個長相硬朗,偏好朋克的姑娘。
說實話,如果是在其他城市,這樣的裝扮隻會引起路人好奇的目光,但是在哥譚這樣一個有着不停培養出優秀畢業人才的哥譚大學存在的地方,這種裝扮就像是下一秒也要宣布自己加入阿卡姆的大家庭一樣說不出來的古怪。
西裡爾走到教室中唯一的桌子旁邊,将桌子和牆角之間的折疊椅抽出一把,然後找到一個能将自己縮在陰影的絕佳位置坐下。
雖然是上午,但是小教室的窗戶被兩張白紙之類的東西用膠帶封住,轉而打開了頭頂的白熾燈。西裡爾不太明白為什麼不讓那些少見的溫暖的陽光踏足這間到處都被泛着冷的白裝點的房間,甚至就連這裡的椅子也都是那種不帶溫暖的冷白色。
或許是因為從頭頂散落的光線更加合适繪畫?
總之,西裡爾從放在腳邊的書包中拿出了速寫本,鉛筆和橡皮夾在本子的空白頁上,撐開了有些厚度即将自然地合攏的本子。
嘈雜的聲音逐漸變多,這間小小的教室瞬間像是沙丁魚罐頭一樣被塞得滿滿當當,或許是都想到這節課會比較輕松自在,學生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這門課。當今天的模特走進房間打開暖氣時,這群處于青春期滿是荷爾蒙的青少年不約而同地将視線粘在女模特穿着貼身衣服的身材上。
這群無所事事卻有着發洩不完的精力的男高中生們對着前面的模特吹起了口哨。顯然,比起上一次的模特,今天的更得男生們的喜歡。
模特坐到了椅子上,擺出一個比較放松的姿勢。那頭松散的沙金色長發披散在女模特的肩頭,她戴着耳機,眼神落在牆壁的畫作上。
模特的面容看上去确實相貌姣好。西裡爾手中的鉛筆已經勾勒出模特放松的坐姿,耳邊是那些男生們不正經的交談:“哇哦……這身材……”
“看這個腰……”
“比上次那個無聊的男模特看上去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