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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們可以玩一場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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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衾墨淡笑道,眸光卻毫無笑意,“你不如問,我為何不一開始就要了他的命?”

廷達感覺自己的心髒好像又被壓了壓,他隻好改口。

“隻是您等會還要趕到教會,後面恐怕還有人盯梢,确定不會分身乏術?”

湛衾墨淡然道,“累了不去便是。”

“融入人類社會,表面的功夫要做,但别忘了您真正的身份。”

“嗯。”

某後座上的惡鬼之主慵懶地應了應,曾經被封印在深淵,他的門徒自然惦記着他恢複真神身份。

他倒也欣然聽之,隻是如今興緻缺缺,更專注地睨着懷中的小絨球。

小動物仍然是安然地阖着眼,絲毫沒有受到外界的變動影響。

剛才汽車一陣急刹,是他将對方環緊了幾分,對方不至于在颠簸下醒來。

湛衾墨暗自掂量,那小東西若是醒來,便能看見環住他的男人身側匍匐着詭谲的黑影。

會是作何反應?

對方怕黑,怕鬼,所以他從不在對方面前暴露真身。

但究其原因,是人類本就不應該知曉祂的存在。

如今從深淵蘇醒,即将恢複真神身份,卻要瞞住所有人。

因為他的目标不僅僅是恢複身份。

如今光明神主宰萬物,靠的便是神庭。既然獨攬大權,本可高枕無憂,卻偏偏派着監察司的人四處巡查,尋找所謂的“非自然存在”。

不如說,怕的是他。

他曾幾何時被封印在深淵,一旦最後一個信徒消失,他就徹底隕滅。

可他是個邪神,饒是記仇得很,若是有人害他,欺他,剝去他的所有,他便要一點點地鑽人心骨,掏人骨血,讓毒液一點點滲進五髒六腑,最後再一擊緻命。

湛衾墨視線收回,所以他該留着自己的信仰做更有價值的事,不該牽扯凡人的因果太多。

可指尖下意識地纏繞着對方頸間的絨毛,絨毛之下是柔軟的身軀,溫熱,起伏。

輕薄,脆弱,卻也一塵不染,雪白的絨毛成為了指尖柔。

他自是清楚,那無盡的黑暗中,曾經有那麼一個人執着地呼喚他。

笨拙的,可憐兮兮的,卻充滿誠懇。凡人見到深淵便是恐懼和玩味,隻有那個少年,信誓旦旦地認為裡面真有神靈。

嗯,他眸色深了幾分。

對于他,他從來不介意有最好的耐心。

“教會之後,您還要去混沌之域一趟,”廷達從前視鏡睨着主竟然在玩弄小動物,加重了語氣,“從今天晚上開始,您可是一個月都無暇顧及人間的事務,這個日程就這麼敲定了。”

湛衾墨微微颔首,接他名下還有大大小小的教會要親自出面,各地的降神儀式更需要他親自回應。

作為醫學教授,再如何受人敬重,也不及真神身份給人帶來的威懾與威望。

如今身為一個醫學教授,應付着日常瑣事和凡人的人情來往,他确實有些興趣寥寥了。

他既無醫者仁心,也無興趣探究人性。

“等到時機成熟,我就會回神域。”他淡然道,“人間差不多也待夠了。”

懷中的小絨球卻在這個時候翻了個身,小爪子不小心勾住了他的衣襟。

他眼神垂落,解開了對方的爪子。可小絨球倔強得很,另一隻爪子又撓上了他的袖口。

“别走……”

小東西竟然發出夢呓般的呢喃。

湛衾墨鮮少有耐心,将對方的小爪子一根根地掰開。

可緊接着,一滴滾燙的淚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那眼淚是從小絨球阖着的眼皮上滾落的。

他眉目松動了幾分,眼神更是一顫。

小絨球好像在做一個夢。

夢裡,他一直苦苦等待着的那個人,終究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湛衾墨腦海裡忽而闖來了對方那句嘶啞的話,“沒有一人是毫無目的的對我好”。

那幾乎是苦笑的口吻,卻壓抑着洶湧的不甘。

他心思微動,看向窗外,外頭光線逐漸昏暗,如同濃墨般,普通人在黑暗中感到懼怕,他座下的惡鬼和邪靈卻藏匿于此。

這些年他收集信仰,彙聚邪惡,離恢複自己的真神身份近在咫尺,若是吸收上好的靈魂,更是讓他的蛻變唾手可得。

可作為獵物的對方,他卻從未碰過。

說是獵物,究竟是他有利可圖,還是自欺欺人?

他收攏視線,他是無心之人,是哪一種,與他又有何幹?

“如果有人自知對人有目的,到頭來卻不知圖了什麼,似乎更可悲。”湛衾墨淡淡道,“隻是我不會讓自己吃虧。”

他冰冷的掌心輕輕拂過對方的額前,對方沒知覺的時候,他便是這麼放肆,仿佛溫文爾雅的人皮終于卸下,露出了貪得無厭的惡鬼真容。

“可惜,你要用什麼來償還,我似乎都覺得不夠。”

湛衾墨的聲音低沉了幾分,“……因為我做的,遠遠要比你想的多。”

收攬信仰,召集信徒,組織教會,一步步恢複真神身份,曾經身為真神,他速來便是這樣部署,規劃,一切水到渠成,更不值得費心和操勞。

神庭的人要幹擾他,他便一一剿滅。他更不會重蹈覆轍,再次淪落深淵。

神的眼界往往高于凡人,所有的可能性一旦早有預料,一切不會有驚喜也不會有意外。

隻是小東西的回應每一次都恰到好處地錯開了他的預判。

反抗他,厭惡他,卻又背地裡派人調查他的行蹤。

嗯。

實在有趣得很。

唇角微微上揚,似在玩味。

隻是小東西不知道,這世間最捉摸不透的存在便是邪神本尊,從來就沒有人能拆穿祂的謊言,抑或是真容。

他不介意繼續陪他玩一場你追我趕的遊戲,遊戲中的騙子向來對一切漠不關心,這樣便可引誘對方一點點上鈎。

他很期待,對方要何時才會揭露他,又或者,永遠看不穿。

看不穿他那不能被人窺探的七年——

不過是為了若無其事地與他重逢。

為了多年以後的那麼一天,他佯裝不在意,再次輕撫他的頭,然後低喃,“小東西,我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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