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放哪裡用就放哪裡用，”萬嘉旅指尖繞着車鑰匙挂件轉圈圈，“以後紀老師掙錢了，我竹杠敲死你，那會可别心疼。”

“都給你。”

“你說什麼？”萬嘉旅還真沒聽清楚，紀榆說的聲音又輕，邊上人又多。

“沒什麼。”

萬嘉旅剛剛捕捉到他看自己的眼神，是藏也藏不住的受寵若驚，人是很奇怪的動物，如果所有的情緒裡試問最喜歡哪一種，人們能在所有的眼神裡立刻選中那種叫「仰慕」的東西。

“車停在外面了，我們得走幾步。”萬嘉旅說，“咱倆這樣像不像大學裡談戀愛呢。”

“你看不太出來年紀。”紀榆說。

“咱倆也不會一個大學裡談戀愛，”萬嘉旅說，“我可不讀你這破學校。”

“嗯，你要上好的。”

“我爸給我弄的那什麼學金融的，煩死了，上次去了個什麼夏令營，”萬嘉旅說，“全他媽的沒腦子的富二代，一天天的就瞎混。”

“這是，去交朋友的嗎？”

“交個屁，有錢了就來了沒錢了就跑了這種也能叫朋友？”萬嘉旅說，“就那麼回事吧。”

“你那個夏令營我看過，你的成績好像不是....很理想？”紀榆問。

“還行吧，那時候就有人墊底，”萬嘉旅說，“我不是倒數第一。”

“你這麼聰明，”紀榆說，“就是有點貪玩。”

“我跟你說我夏令營遇到的那個倒數第一，”萬嘉說，“也是今年高考，那天天的，騎摩托跟個鬼火一樣，上課就睡覺，還趕不上我呢，臉還臭，老能裝逼啦，他哥還給找老師給他補課，一聽到這兒我說我也趕緊找個老師補課，我不進步沒事，他可别進步了。”

“一般倒數第一跟倒數第二的關系都不錯的。”

“我跟他玩？他把我成績影響退步了怎麼辦？”萬嘉旅說，“我得跟正數第一玩。”

“上車。”二人步行至校外停車場，萬嘉旅低頭系安全帶，“我跟你說的事兒回頭我上學去了你就趕緊去把車學了，我一牛逼富二代我還得給你當司機，你覺得這像話嗎。”

“定位跟那人都已經發你微信了，你過去報個到，找時間看一下科目一，然後二三一塊兒考了，很快的。”萬嘉旅搓着方向盤，“趕緊的啊，我學業壓力大着呢。”

二人一塊兒去超市，紀榆在後面推着購物車，“你想吃什麼？”

紀榆學校這邊大學城比較偏遠，連區都跨了一個，在這兒萬嘉旅自如地多，他在冷藏奶櫃處看了看酸奶，拿了幾瓶就覺得手冷，他把手塞進了紀榆的外套兜裡，“冷死了。”

超市中午沒什麼人，紀榆伸手在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握住了那隻手。

紀榆手上薄繭擦過手背，萬嘉旅反着手與他十指緊扣，似乎有點不習慣，微微一抖又扣住了。

扣住的時候他的耳根又紅了。

萬嘉旅過慣了從前從認識到親嘴隻需要一分鐘的節奏，也明白上了七天床就得分手的規律，激情退去的速度令人發指。

但是他現在與紀榆十指緊扣，他在低頭翻看瑞士卷的生産日期，暖色的燈照着他的頭發微微發棕，男人跟人交談時候喉結吞吞吐吐，他幹淨，真心，遲鈍又可憐。

他開始對情人這個名詞産生質疑，好像從前他對情人的理解都是留存在玩物，勾引，纏綿，半推半就，欲拒還迎，随時随地都要交代一發才算對得起苟且二字。

但是現在他的小情兒非但不會這些，天天老實巴交的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他不會埋怨一句，至多隻會無奈無聲歎氣，除了這些，更能讓人覺得興緻勃勃的還有他随手給予的東西被奉若至寶，萬嘉旅隻能依靠的外部條件在這一刻光芒無限，他好像在他的眼裡看到自己的重量，澎湃良好的自我感覺甚至比生理潮漲還讓人欲罷不能。

“别買了，”萬嘉旅撓了一把他的手心，把手抽了出來，“我有點事兒。”

“怎麼了？”紀榆推着還沒挑選幾樣的購物車前去結賬。

一結完賬，萬嘉旅拽着紀榆的衣服就往停車場走。

車燈閃了兩下，萬嘉旅第一次嫌棄他的車有點小，容納不了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甚至覺得邊上的五菱面包車都比他的強。

“煩死了，”萬嘉旅拽着還在扣安全帶的紀榆，趴過去就按下了座椅開關，他跪在中控上，手指摩挲這對方的嘴唇，“想親親我的紀老師，一分鐘也忍不了。”

萬嘉旅似笑，伸手捧住了他臉頰，車外的通道有人打着轉向燈，一閃一閃的橙色燈光投了進來又漸漸遠去，偶有喇叭聲，二人吻在狹小的車内，萬嘉旅端着他的下巴閉着眼睛輕吻，情色的吻技之外能聽見對方克制緊張的喘息，他越是不敢，萬嘉旅越是大膽。

萬嘉旅看見他的手抓皺了自己的衣服卻又不好意思的放開，看見他撐着手想要後退但是暧昧的氣息在不到五立方之内打轉，萬嘉旅嘬住了他的喉結，意料之内他的顫抖讓使壞的萬嘉旅更加伸出舌尖裹着他的喉結。

“唔...”聲下意識他跟求饒一樣的眼神，萬嘉旅可真想狠狠玩一下子呀。

“回去，回去鬧。”紀榆啞着嗓子，費勁地吞咽，他捂着自己的喉結，眼睛裡有點兒朦胧的水意，“東西，東西還沒放車上。”

“你拿呗。”萬嘉旅打開窗戶點了點煙，看見紀榆有點兒順拐地下了車，有點想笑。

紀榆将東西到後備箱的時候，擡眼卻好像看見了他的父親。

那個賭棍正在對面向他招手。

一輛汽車駛過，不見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