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送我過去。”萬嘉旅噔噔噔地從走廊出去,按了電梯,他的毛線帽戴得歪歪的,紀榆伸手給他捋正了。
二人往從電梯往地下停車場走。
“一會兒車停在你學校外面,”紀榆說,“你要去接朋友。”
“随便,”萬嘉旅低頭詢問麻薯有沒有回學校了,“你那些破工打得怎麼樣了,欺負你别他媽幹了,我還心疼呢。”
紀榆點了火,萬嘉旅說,“我回頭回家去看看家裡有沒有什麼車适合你開,給你換一個,你這車頭都要頂到了,感覺經常要磕腦袋,你個子太高了。”
“除了來接你找你,沒開過了。”紀榆說。
“我知道,你坐地鐵去打工嗎,”萬嘉旅低着頭還在滑手機,“你螞蟻森林有能量,坐了地鐵我知道。”
“但是吧,我就想給你配滿,”萬嘉旅說,“我他媽想起那個烤肉店那個破經理對你這個那樣的我就不爽的很。”
“那時候...”紀榆有點兒猶豫地問,“就...”
“沒看出來?”萬嘉旅掰着副駕駛的鏡子,“紀老師對自己的美貌一無所知。”
到了校門口,把車停完了之後萬嘉旅看着時間來不及了,啵唧在紀榆臉上親了一口,“紀老師拜拜。”
紀榆往他手上塞早餐,“放着回頭我一起洗,别管了。”
“嘿嘿,”萬嘉旅抓了抓紀榆的脖頸,“行了你那個什麼東西弄完早點回來陪我,行不?”
“嗯。”
萬嘉旅消失在學校的小道裡,那抹蘋果綠那麼亮眼又清澈。
紀榆走路去地鐵口。這會兒人多,大家都睡眼朦胧,攀着扶手都是搖搖晃晃。
對面的女生藍牙耳機沒電了,音樂開始外放:「飛鳥與魚相愛...」
她很快的關閉了聲音。
從地鐵下來前往學校的時候志願者的大巴車已經停在門外,拉着橫幅紀榆昨天的包就讓同學一起帶過去了。
領隊已經在清點人數,紀榆匆匆幾步過去。
還沒十五分鐘,車上的人漸漸到齊,紀榆靠在窗口,車上比較安靜,臨床學院跟公共衛生學院的組織了這次在偏遠縣城的眼科普及與愛眼健康公益活動,這次來的還有其他院校的同學,也是兒童眼底病的一項篩查。
一般來說,專科臨床手術教學才是衆多臨床醫學生想要的機會。
紀榆選擇的是兒童眼底病專科,劉主任在糖尿病視網膜病變上頗有經驗,這倆都屬于眼底病,專科專業性強,屬于繁雜的大分支,佼佼者如雲,包括國家級以及省部級課題多項參與的同學國内外雜志發表論文的同學都混在一起,但是按照吳學姐的說法,得什麼活動都去才不顯得身後有人使勁兒了,所以這就算是當牛馬也得來,總不能光有便宜占才去。
吳桐學姐對紀榆說話總是簡短,果斷,像指令一般,但是紀榆卻覺得挺好,他對現在的學業沒有完整的計劃,就算有也沒去實行的能力,他也能清晰的認知到,萬嘉旅給他的規劃跟助力是如他一般的窮學生不可求的。
紀榆靠在窗戶上,這公益活動還帶加校園志願者時長,他平常都忙着打工哪有這時間去做志願者,他的手指滑過跟萬嘉旅的聊天框,他的眼底蒙上氤氲的霧氣,整個人側臉的臉頰都變得柔和起來,他點了點自己的朋友圈,就一條四個字,下面有幾條問号的評論加幾條點點點的評論,紀榆沒回。
他單調的朋友圈連點顔色都沒有,這個頭像還是萬嘉旅換的。
萬嘉旅自己的頭像是他穿着粉色的毛衣抱着一隻黃油小熊戴着墨鏡整個人堆進缤紛七彩各種玩偶娃娃裡面的照片,而紀榆的頭像是萬嘉旅的頭像的一小塊截圖,但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因為他截的是衆多娃娃裡面的一條胖嘟嘟藍色醜醜魚。
車要開了,人也滿了,坐在紀榆身邊的是他同宿舍的同學,也就是那個女神對紀榆有點兒意思的那位。
他家裡條件不錯,平常橫慣了,他來學這個也是因為家裡早早地安排完了,最艱難也無非是出出門診,進去了轉行去看中醫眼科,落個閑差還鈔票多多。
别人都叫他卷兒哥,他的頭發有點天然的卷。
卷哥在紀榆邊上坐下,紀榆沒搭理他,他本也不愛說話。
卷哥這次本來想帶着自己跟班來瞎混,但是一班就出兩個人,回頭還要作報告,看着樣子紀榆才不會搭理他,所以這事兒他很不爽,本來可以白刷積分白睡大覺還有人伺候。
“你也會來參加志願者啊,”卷哥把包擱好之後,一屁股坐下了,“這都得搶,那小敗家子給你弄得?”
紀榆把帽子遮上就要睡覺了,車已經開始發動了。
“我說長得好看是能吃軟飯啊,”卷哥撞了一下紀榆的手肘,“你開的那個車可不便宜。”
紀榆壓了壓帽子,沒有打算跟他交流的意思。
“送你了還是就借給你開啊,”卷哥很沒眼力地說,“現在這打扮是真行,出門跟個精英人士似的,不是你那個爹背着破簍來找你的時候了。”
“這他媽風衣,我哥也有一件,”卷哥說,“可真行,我哥都買的經典款,你他媽穿早春款。”
紀榆閉上眼睛沒理他。
“诶,”卷哥湊過來,“那敗家子把你睡了沒?”
“你都不知道,我們院的女生都沒看出來的,你居然是個同性戀哈哈哈哈,”卷哥說,“那真是悶墩辦大事啊。”
“又摟又抱的,”卷哥說,“一天不是酒吧就是酒店,生活質量也是起來了。”
紀榆在耳朵裡插耳機,眼神都沒賞他一個,“你看我不舒服随時可以找我算賬,現在别影響其他同學休息,你很吵。”
卷毛還想說什麼,領隊咳嗽了一聲。
大巴車從國道一路往縣道,高樓逐漸消失,遠方的還有些若隐若現的高架,下面有點兒落雨。
車内的同學開始發困,有的同學盯着電腦也讓眼睛不适,紀榆眯了一會兒就感覺自己的手機震動。
櫻桃小萬子:「紀老師T-T」
紀榆的心情并不會被颠簸的山路,旁人的嘲諷,要去做牛馬影響,他隻在看見萬嘉旅的消息時眼神都變得溫柔,他發了個小孩兒躺在地上打滾的表情包,紀榆都都感覺是萬嘉旅在這樣做。
「怎麼了?考試沒考好?」紀榆撐着手在窗戶邊,左手給他打字。
「就是想你。」
紀榆甚至能想出來萬嘉旅說這句話的口氣,人都跟沒骨頭似的黏黏巴巴的,紀榆打了幾個字又删掉了,打了幾個字又删掉了,萬嘉旅又發過來:「你寫論文呢?快點,我無聊死了。」
紀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光想着萬嘉旅此刻應該是叼着筆藏在課桌肚裡給他發消息就覺得無比可愛。
「你上課不認真。」紀榆回。
「傻逼吧你。」
「神經,我都多餘想你。」
「你給我走遠一點,别回來了。」
「你還當大夫,你自己去治治腦子,傻逼。」
紀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把天聊死,好像他剛剛也不是那麼想的,他明明也很想萬嘉旅了。他看着手機也有點兒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回什麼,他連表情包都沒,還要去萬嘉旅的聊天框裡翻,幾分鐘過去了但是還沒翻到合适的,萬嘉旅就發消息來:
「你不想我,我也還是會想你的。」
紀榆的手指懸停在屏幕上。
「我周末回來。」
「誰問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