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靜寂，仿佛集體失聰。

夏伊唇角勾起嘲弄的冷笑，當初那個幹淨明亮的少年已經學會了玩弄權勢。

“不會有人進來的。”

顧曜珩伸手按下解除警報的按鈕，尖銳的鈴聲嘎然而止。

夏伊眯起眼，眼底浮現一抹寒光：“所以，你是想逼我動手？”

“同級别的向導不是哨兵的對手。”顧曜珩好整以暇地回道。

向導的單兵作戰方式是精神壓制，但隻對比自己等級低的哨兵有用。同級和等級高的哨兵能在短時間内抵禦住精神壓制，并用物理攻擊壓制住向導。

像是笃定掌控住局勢，顧曜珩放柔語氣：“伊伊，讓我們好好談談。”

夏伊别過頭，不理他。

顧曜珩繞過辦公桌，走到她面前，低頭看着她頭頂柔軟的發絲，聲音染上了感情。

“兩年前，你單方面宣告了我的死刑，這對我不公平。”

“我喜歡你。六年前，薩琳娜把你帶到白塔，在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上了你。後來得知我和你的契合度達到了标記水準，你不知道，我有多麼開心，一心盼着成年後成為你的專屬哨兵。”

“兩年來，我沒法接受别的向導的疏導，就連家族裡的人都不行，我受不了她們的向導素的氣息，實在熬不過去的時候，我就隻能靠注射向導素。”

說到這裡，他卷起袖子，解開襯衣袖口，露出一段結實優美的手臂。

他的肌膚白皙細膩，猶如上好的細瓷，然而在臂彎的血管處，卻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青色針孔。

觸目驚心，有種被破壞的……淩虐美感。

“昨晚，注射完向導素後，我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在狂化之前，我會先發瘋。”

他努力用平淡的語氣把話說完，然後靜靜地看着夏伊，等待她的回應。

或是宣判。

終于，在他緊張的目光中，夏伊緩緩開口，聲線柔和，猶如從前。

“我聽說高級向導素的效用已經接近天然，堡壘高層都在使用……要不，下次你還是去醫務室注射吧，讓護士幫你打，别再把手臂弄成這樣。”

她轉了下椅子，面朝顧曜珩，真心實意地建議道。

顧曜珩望着她那雙清澈無波的眼睛，心中熾熱的情緒一點點冷卻下去，猶如火山冷卻後的岩漿，卻在下一瞬龜裂、爆炸——

“夏伊，你到底有沒有心？”

情緒徹底爆發，他怒吼道。

精神圖景劇烈動蕩，精神體的獵豹在他身後隐約顯現，蠢蠢欲動地磨着爪子，像是垂涎欲滴着什麼，卻又不敢輕易上前。

夏伊無奈地看着顧曜珩，又解釋了一遍：“我已經有專屬哨兵了，我們契合的很好，不可能分開！”

“契合得很好？”顧曜珩冷笑了一聲，眼神蓦然兇狠，猶如一匹受傷的野獸：“你們還沒真正做過吧？”

“我知道你的秘密！你可以不用通過身體結合，就能抑制住哨兵的發情熱，并且進行深度标記。”

夏伊面色驟冷：“滾！”

顧曜珩非但沒有後退，反而欺身逼近，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俯身壓向她。

“兩年了！”他咬牙切齒地說：“我每天都在想，我到底哪裡比不上葉沉？”

他嘶啞地低笑一聲，眼底翻湧着瘋狂和偏執。

“後來我終于明白——你想要不是伴侶，而是一條聽話的狗！”

“葉沉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話音落下，他猛然單膝跪地，猶如一頭桀骜不馴的野獸，垂下高傲的頭顱，臣服在主人腳下。

夏伊驚了一跳，腳下一蹬，椅子向後滑開半米。

可顧曜珩卻膝行着逼近，同時擡手扯開自己的衣領——

白皙的脖頸上，赫然扣着一枚漆黑的金屬抑制項圈。

夏伊掩嘴，差點驚呼出聲，這也太具視覺沖擊性了！

顧曜珩又從制服口袋裡掏出一串金屬鍊，把一端扣在項圈上，另一端遞給夏伊，指尖微微發顫。

“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

他聲音嘶啞，眼圈泛紅，口中吐出艱難的話語：

“——那我也可以當你的狗。”

空氣凝固。

許久，夏伊終于消化了眼前的一幕，并且做出自認為是正确的選擇。

她接過那條鎖鍊。

然後俯身低頭，解開哨兵脖頸上的項圈挂扣，把鍊條收成一團，重新塞回到他的軍服口袋裡。

她一顆顆地為他系好扣子，遮住那枚羞恥的項圈。

他的喉結就在她的手指下滾動，起起伏伏，脆弱而又迷人。

她摁滅心頭被引燃的那點火星，站起身來，語氣平靜如水：“你走吧，就當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轉身的瞬間，她的手腕被攥住。

夏伊垂眸，視線落在那隻禁锢她的手上——修長有力的手指分明在輕顫，卻如鐵鉗般死死扣住她的腕骨。

有滾燙的濕意沁入她的肌膚，那是他掌心的汗。

“放開。”她語氣淡漠地說。

顧曜珩的手指反而收的更緊，他紅着眼尾，琥珀色的眸子裡浮現水霧，交織着委屈、憤怒、倔強的情緒，猶如不願服輸的賭徒。

夏伊甩了一下沒能甩開。

“放開！”

這一次，她的聲音冷了下來，帶着警告意味。

就在膠着之際，疏導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一股森冷的殺氣猶如暴風雪般席卷而入。

兩人同時擡眼望去——

門口站着一道鋒利挺拔的身影。

是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