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梨一時愣住。
傍晚?
她說自己要的那個人?
眼睫無辜眨了兩下後,江棠梨瞳孔一縮。
當時和爸爸在窗前通電話的是他?
江棠梨面色一窘,但是很快,她眉心就卷了起來。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因為她的明知故問,所以有意拆穿?
想到外界對他的種種優質評價,江棠梨氣笑一聲。
這就是脾氣好,秉性佳,溫文爾雅?
外人眼裡的陸時聿的确是一塊溫玉,因為他看人時,表情雖淡,但嘴角總會帶着禮貌笑痕,這才給人一種他脾氣很好的印象,不過他脾氣究竟好與不好,從來都不曾有人真的知道,因為不會有人越矩試探,更别說有人出言忤逆。
陸時聿垂眸看她。
他生了一雙很精緻的桃花眼,卻遮不住他一身生人勿近的冷,即便他是笑着的。
“時候不早了,江小姐早些回家吧。”
說完,他雙腳一轉,踩着不緊不慢的步調上了車。
透亮的車尾燈一點一點消失在江棠梨的視線裡,也勾出了她反應慢半拍的怒氣。
手裡的白色禮袋往遠處用力一扔,轉身間,江棠梨又覺不解氣,一步一跺腳地走過去後,又踩了幾腳。
再回來,刷臉入戶的大門,被她指尖一連幾下地戳在門鈴上。
室内門鈴聲疊起,張阿姨小跑到了玄關,看見視頻裡的人,忙摁下開鎖鍵。
周溫喬走過來:“是陸總嗎?”
張阿姨搖頭說不是:“是小姐。”
見女兒杵在門口不進來,周溫喬喊了聲:“梨梨,進來啊。”
江祈年走過來,見屏幕裡苦着的那張小臉,眉心一蹙:“怎麼了這是?”
周溫喬也有疑惑:“我出去看看。”
門口,江棠梨又氣又惱,随着門縫漸開,她那張桀骜不馴的小臉往旁邊一偏。
見狀,周溫喬第一時間拉住她手:“怎麼了?”
江祈年慢了兩步到門口,盯着女兒那噘着老高的嘴唇,“怎麼氣成這樣?誰惹我們家寶貝了?”
被氣惱壓着的委屈,瞬間被父母的這兩聲關切勾了出來。
江棠梨手往後一指:“那個姓陸的,”她嘴角一撇,眼裡頓時蒙上一層霧氣:“他欺負人!”
三十年來,從未欺負過女人的陸時聿,眉心漸鎖。
“我剛剛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秘書陳敬看了眼後視鏡,一時有點分不清後座的人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問他。
可就算是問他,剛剛他坐在車裡,車窗緊閉,他也不知外面到底說了些什麼,唯一知道的就是,從未送過異性禮物的陸總把昨天剛拍下來的一塊冷玉送了出去,不止,還有一個他也不知裡面裝了什麼的首飾盒。
“陸總——”
“算了。”
仰頭後靠間,陸時聿閉上眼:“準備些禮物,這個周末,你跟江總約個時間,我登門緻歉。”
“好的。”
滿園春色,柔和了窗外的孤冷月色,卻蓋不住江棠梨響徹客廳的委屈和指責。
可是江祈年和周溫喬聽了半天卻沒聽出個所以然。
隻聽女兒忿忿扔下一句結束語——
“這就是你們給我找的好老公,還紳士呢,狗屁!”
江祈年被她最後的兩個字聽得皺眉:“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我說錯了嗎?”
當衆弄她難堪,算哪門子的紳士?
長這麼大沒受過這種委屈,人生第一次吃癟,竟然還栽在了一個男人手裡。
想到他說那句話時風輕雲淡的表情,心裡怕是不知怎麼笑話她上杆子呢!
行,既然這樣,那她非要狠狠打他的臉才行。
“我下午不是說我要嫁給他嗎,”江棠梨擡着下巴:“現在我要收回那句話!”
周溫喬拉住她手腕:“梨梨,咱可不許賭氣。”
她就是賭氣,反正嫁誰不是嫁。
江棠梨冷哼一聲:“我不僅不會嫁給他,我還會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就是嫁給那沒幾根毛的王贊都不會嫁給他!”
江祈年壓着眉眼看她:“不想嫁就不嫁,他們算什麼東西,至于你拿自己的婚姻大事開玩笑?”
所有的怨氣都被爸爸的那句「他們算什麼東西」給平了下去。
江棠梨心裡偷樂,面上卻拿喬:“人不都是你給我選的嗎?”
“這是選擇題,但不是必選題。”
說完,江祈年往沙發睇了眼:“看看裡面什麼東西,沒摔壞的話,我讓人明天還回去。”
周溫喬從禮袋裡拿出一個白色的羊皮方盒,打開,是一塊未經雕琢的橢形羊脂白玉。
江棠梨勾頭看了眼,嘴角撇出嫌棄:“連個花樣都沒有。”
周溫喬笑了笑,将蓋子蓋上:“沒壞,回頭我讓人重新找個禮袋就好。”
江棠梨看着白色禮袋上留下的灰腳印,眉心漸擰:“不對。”
周溫喬扭頭看她:“什麼不對?”
江棠梨轉了轉眸子:“他給我的時候,我記得裡面還有一個深色的盒子。”
周溫喬往禮袋裡多看了眼:“沒有呀——”
江祈年抱着的雙臂漸漸放下:“讓你給撿回來的時候——”
不等他話說完,江棠梨就趿拉着她的長耳朵毛絨拖鞋往外跑。
果然,一出大門,就看見不遠處的地上躺着一個長方形的深色禮盒。
拂掉上面沾到的灰塵,江棠梨忙打開盒子查看。
見多了各種昂貴的珠寶首飾,但打開的那一瞬還是讓她眸光亮了一下。
是一條“珠寶領”項鍊,鑽石鋪鑲的主鍊構成兩隻天鵝交頸造型,再以兩顆小小的粉鑽作為天鵝的眼睛,而這條項鍊最昂貴之處就是從中間垂下的一顆水滴形鑽石。
如今,那足足十克拉之多的水滴形鑽石卻隕在盒子最下方。
江棠梨傻眼了。
第一反應就是捧起盒子往家跑。
她的确是不夠小心,急匆匆地跑到客廳,把盒子從懷裡拿開的時候,項鍊直直掉了下去。
這下好了,即便腳下是羊絨地毯,主鍊外的三條鑲滿鑽石的羽毛型輔鍊也斷了一條。
客廳裡突然安靜到針落可聞。
江棠梨看了眼周溫喬,又順着她視線看向江祈年:“...爸爸,我是不是,是不是非嫁不可了?”
她知道這條項鍊大概值多少錢,雖然對她們家來說不算什麼,可因為自己的不小心平白無故損失大幾千萬......
周溫喬忙擦掉她奪眶而出的眼淚,“沒事的,一條項鍊而已,爸爸會處理好的。”
闖了大禍,卻成了被安撫的一方。
江棠梨心裡愧疚難擋,她吸了吸鼻子,“大不了我就嫁嘛!”
江祈年看着她那委委屈屈的小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