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抽煙了?你……是不是新轉來的那個?”
輔導員叫路奎,個子不高,卻嚴格,每個月都會到宿舍樓随機抽查幾次,還專挑快睡覺的點兒,專抓大晚上不幹好事的學生。
看着這個轉學生,路奎惱火得很,雖說他帶的這兩個專業冷門得要命,但也不代表誰都可以走後門來的吧,何況是隋寂這種不配合工作的學生。
倒也不是刺頭兒,就是說什麼都跟耳旁風似的,譬如上周讓他幫兩個女同學搬桌子,隋寂聽完,看他一會兒,然後轉身走出了教室。
他得治治隋寂。
“宿舍是無煙區域,不準抽煙!”
見隋寂踢上拖鞋要推門出去,猜到他要幹嘛的路輔導員伸手一攔:
“什麼地方都不能抽!”
“更何況……哎我記得你還沒滿十八吧,未成年更不能抽煙!”
路奎對他印象很深,主要是大一新生裡沒滿十八的就隋寂一個,才十七歲就上大學,還托關系轉專業,成績好也就算了,關鍵是高考成績在原先的專業吊車尾,也不知道一路怎麼上來的。
隋寂的煙還燃着,不過積了一小截煙灰,在裝了水的紙杯裡彈了下煙灰,他扯了下嘴角,沒吭聲。
路奎感覺那點猩紅燃到了自己心頭,說話開始不客氣:
“隋寂,你父母就是這麼教你的?!當學生就有個當學生的樣子!趕緊給我掐了,要不然算你記大過!十八歲都沒有,就給我……”
“要滿十八是吧。”
他冷不丁出聲,路奎反應過來之後,張了張口,竟一時語塞。
隋寂跟看不見他難看的臉色似的,打開手機屏幕,看了眼時間,開始計數:
“十、九、八、七、六……”
“你幹什麼?!
“二、一……好了,我滿十八了。”
說完,隋寂夾起煙,湊到嘴邊,狠狠吸了一口,側過頭,煙圈噴在對鋪的黑皮臉上,對方立馬誇張地嗆了起來,嚷嚷道:
“路老師,你管管他!”
路奎徹底被惹怒,氣得鼻子要噴火,擡手指了指他,說:
“你等着!”
路奎其實也沒什麼好的辦法,抽煙這種事不可能記大過,還是要以教育為主,否則沒法做好學生工作。但他此刻又氣又怒,沒法理智地教育學生。
他去找陸在蘅。
路奎是社會學和社會工作專業的輔導員,有事都找兩個專業的班長幫忙。
比起他,路奎有時認為陸在蘅更适合當輔導員,個子高,氣場強,不說話時極有壓迫感,開口時很有震懾力,重點是能事無巨細地服務學生,人緣很好,大家都服他。
咚咚咚,路奎一路走都另一頭,分神琢磨着,得跟院裡建議一下,讓兩個專業的學生住得近一些,有事方便互相溝通……這他爹的,走到427,他的火氣都沒了一小半。
“陸在蘅,你管管隋寂!我把他交給你了!給我好好教育教育他!”
陸在蘅剛洗漱完,正擦着頭發,身高腿長地站在桌邊,即使穿着一身很有年頭的舊睡衣,看着也跟畫像裡的模特似的。
他用手抓了下毛寸,感覺沒水氣了,放下毛巾,不緊不慢地問:
“又怎麼了?”
不怪他說“又”,算起來,從隋寂轉學到現在,路奎已經找他三次了,告隋寂的狀,第一次是隋寂磨叽着不領新書,最後是陸在蘅帶着他去拿上了;第二次是隋寂上課時間出去接電話,最後是陸在蘅溫言相勸,隋寂沒有再犯。
其實他看隋寂挺乖,犯了錯很快認錯,而且也都是事出有因,講話也禮貌,總體而言,不算難管的學生。
倒也不是說路奎管理能力不行,學生和學生之間的溝通,的确要比學生和老師之間好得多。
陸在蘅聽完事情經過,蹙了下眉,點頭:
“好,我去看看。”
401宿舍,燈已經息了。
見陸在蘅跟輔導員一起過來,黑皮立馬開燈,笑嘻嘻的:
“兩位領導有什麼指示?”
陸在蘅習慣了他這種語氣,懶得多說,隻問:
“隋寂呢?”
“他……不知道啊。”
黑皮其實知道他去洗漱了,偏偏說不知道,趁隋寂不在告他一狀,最好讓這轉學生換個宿舍。
陸在蘅正要說話,宿舍門被推開了,隋寂盯着濕淋淋的頭發回來。
他頓了頓,接着穿過站着的幾個人,放好自己的洗漱用品,然後對上陸在蘅的視線:
“怎麼了,班長?”
他的語氣很輕,神情也不那麼冷硬,看得路奎一愣,轉變這麼大?
陸在蘅拉了把椅子出來,請路奎坐下,然後放低了聲音,向隋寂一一告知抽煙有害健康、抽煙存在消防安全隐患等,隋寂一直乖乖點頭,末了補充一句:
“但我剛才滿十八了,成年了……”
“那也不能在宿舍抽煙,何況你還頂撞路老師……跟老師道個歉吧。”
隋寂垂眸,片刻後,沖路奎淡淡地說了聲“抱歉”。
“煙和火機呢?給路老師。”
隋寂看着他,眉頭輕輕皺了皺,有些不高興地重複:
“我滿十八了。”
又不是中學生,還有沒收這一說?
陸在蘅抱起胳膊,沉下了聲音,也重複剛才的話。
隋寂這才從抽屜裡拿出煙和火機,交給了路奎。
路奎專怒為喜,這陸在蘅在同學們的心裡确實比他有威嚴哈,他倒不因為這個吃醋,有陸在蘅在,他這個輔導員幹起來輕松多了。
剩下幾個人也都被隋寂的轉變驚呆了,他這麼乖的嗎?
路奎走前,拍了拍陸在蘅的肩膀:
“不錯,好好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