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座一角,舞池中投來的幾縷燈光閃爍,明明滅滅。
隋寂仍在被人按着收拾,嘴裡不幹不淨地哭罵:
“陸在蘅你不要臉,你憑什麼打我?!把你的髒手拿開……你也要跟汪域闌一樣賺髒錢是不是……”
陸在蘅擡起的手頓在半空,不甚清醒的頭腦回籠一瞬,沙啞着嗓子:
“我髒?”
他從前天開始,每天晚上九點半結束送外賣,經一個朋友介紹來這裡上夜班,保安兼上看場子,盯着沒人喝多了鬧事打架就行。
雖然要一直上到淩晨兩三點結束,但工資不低,陸在蘅答應了。
前兩天晚上都無事發生,他坐着無聊時還能用手機寫點東西,還算輕松。今晚有點麻煩,來了一撥辦婚前派對的年輕男女,跳完舞想找個長得帥的服務員陪着玩遊戲。
陸在蘅巡邏路過,被經理叫住,今晚值班的服務員都不如這個新來的保安帥,辦喜事的人都大方,不僅點了很多貴酒,還會給一筆小費,經理想到陸在蘅。
幾乎沒有猶豫,陸在蘅同意,不會跟錢過不去。
既然是喜事,陸在蘅中途也雜七雜八地喝了些酒,新人看他爽快,還送了一沓滑雪票,說自己親戚家在滑雪場上班,趁着搞活動得了不少免費票。
氣氛原本隻是單純地熱鬧,新人中誰的表弟前陣子失戀,喝多了酒受刺激,拉着一個女服務員開始手腳不幹淨起來。
慢搖吧不同于一般酒吧,不是什麼可以随便獵豔的地方。
有人在衛生間走廊看到這表弟動手動腳,勸了幾句,把女孩拉開,結果被揍了一拳,兩人都喝多了酒,在走廊裡扯打起來。
不過片刻,新人這邊以為表弟無辜被打,加入戰場,那邊的朋友也過來……現場一片混亂。
等陸在蘅和幾個工作人員連打帶拉的,把人全部分開,誤會解清,女服務員得到道歉後,陸在蘅才發現手機找不見了,尋了一圈,在最角落的卡座沙發上找到,沒電關機了。
已經淩晨兩點多了,沒想到隋寂半夜不睡覺,跟過來發瘋。
聽見他說“髒”,陸在蘅徹底清醒,沉下臉,把隋寂拉起來坐好,拎着衣服就要走。
隋寂自覺說錯話了,忙扯住他的袖子,紅着眼看他:
“你不髒的。班長……妹妹和姥姥找不到你,給我打電話……我找了你好久。”
暗昧的燈光下,高大的身影倏地頓住,緩緩轉身,看了下早就關機的手機,陸在蘅坐會隋寂的身旁,半晌:
“疼不疼。”
隋寂扭了下身子,立馬蹬鼻子賞臉:
“疼,疼死了……陸在蘅,給我揉揉!”
坐着也高出他半頭的男人動了下,隋寂陡然一縮,防備的姿勢,這狗東西不會還要打他吧。
他瞪着通紅的雙眼,陸在蘅清了清嗓子,後悔無比,手往他背後探了探,真安撫地揉起來。
隋寂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樣子,心裡放起了煙花,陸在蘅終于肯正視這件事啦。
他環視一圈,現在沒什麼人了,大着膽子把腦袋搭在他的上臂,氣息不穩地求,說可不可以做點什麼,說男人不要害羞,說沒什麼的,最後在對方帶着審視的視線中補充:
“我沒跟别人……我不髒的,啊……”
隋寂被拎着站起來,小腿被那個妖豔小賤貨踹了一腳,腰部以下也火辣辣地疼,站不穩,軟着趴在人身上。陸在蘅觑他一眼,索性打橫抱起,時間也差不多了,他跟經理說了一聲,提前一刻鐘結束今晚的夜班。
隋寂被塞進出租車的時候,還嘟囔着,去酒店還是去他家……
啪,出租車門被關上,陸在蘅把他一個人扔在了車上。
“陸在蘅,有你這樣的嗎?管撩火不管滅火……停車!”
出租車司機大哥是個哈薩克族,沒聽太清,以為隋寂說什麼着火了,操着新疆味兒說:
“矮盆友,哪裡着火了,我帶你去滅火……”
“……”
隋寂欲哭無淚,謝謝大哥,你人還怪好的嘞。
無奈掏出手機付了十塊錢,再次喊着停車,說自己上錯車了,司機大哥才把他放在路邊。
隋寂趔趄着跑回去,陸在蘅還沒走,夜裡氣溫太低,電動車沒電了,跑外賣的都會多備一個電瓶,他正彎着腰換電瓶,見隋寂跑回來,他頓了頓道:
“别鬧了,趕緊回去睡吧。今晚……謝謝你了。”
隋寂“嗤”了一聲,不走,蹲在旁邊看,他穿得少,哆哆嗦嗦的,活像被扔到冰天雪地裡的家貓,沒人管的話,真要凍死了。
陸在蘅暗歎了一口氣,偏了偏頭,示意隋寂坐後面。
隋寂瞬間變臉,原先能挂油瓶子的嘴滿足地翹起來,湊過來,卻沒上後座,反着擠在了陸在蘅前面,把腦袋埋到他胸口。
“班長……太冷了,摟着我好不好?”
陸在蘅看了一眼天,樹梢上的雪被風斜斜地吹着,夜實在凜冽。
他停下拎開人的動作,頓了頓,把自己羽絨服的拉鍊解開,隋寂立馬上道地鑽進去。陸在蘅一手騎車,一手緊緊攬着懷裡安安分分取暖的人,沉了一晚上的臉色好了許多。
家裡,陸員筝和席春光如他所料,都還在等着他。
陸在蘅已經給她們打過電話,說自己沒事,讓她們先睡,一老一小都不聽話。
“多虧了小隋……陸在蘅你太過分了……你還喝酒……你不學好……”
“别這麼說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