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生下晚自習後很晚了，大雪終于停下，但雪後的夜更冷，尤其是冬風将碎雪斜斜地吹在人臉上，隋寂拂開落在睫毛上的雪，卻一點不覺得冷，很奇妙的體驗——

他有生之年竟被人搶着親近。

要知道他十幾歲叛逆期的時候，汪域闌将他送到隋盛馳那，隋盛馳又送回去……

隋寂默默咂摸着“争風吃醋”四個字，雪花下是狡黠的眼，決心要給兄妹倆添幾把火。

他一會兒湊到陸在蘅耳邊說兩句悄悄話，一會兒又轉向陸員峥給他看手機上的什麼表情包。

兄妹倆争風吃醋的反應大有不同，陸員峥是直接炸，陸在蘅則雲淡風輕地黑臉。

“哈哈哈哈哈爽死我了……”

隋寂最後跟十七八歲的調皮男孩一樣蹦得老遠，轉過身指着兄妹倆狂笑。

陸在蘅這才知道他的故意的，有些挂不住臉，果然饒是他也不能永遠淡然，眼下還像他十七歲的妹妹一樣弱智地被隋寂耍、鬧，他偏了偏頭，懶得搭理人。

隋寂更開心，又蹦回來撥火兒，嬉皮笑臉地鬧他，陸在蘅忍無可忍，把他那雙露在外面的凍紅了指尖的雙手塞進隋寂自己口袋裡：

“好好走路。”

隋寂便又找陸員峥說小話，叽叽咕咕的：

“你看你哥……”

“他這是角色代入無法自拔，真把自己當個爹了……”

兩個人嘻嘻哈哈鬧着，很快進了小區，上樓，席春光早早等在門口的沙發上。

席春光這幾年身體還挺不錯，之前醫生說的阿茲海默似乎也成了危言聳聽，不過她年紀越來越大，陸在蘅又裡外操持着能幹得很，她越發不管家裡事，白天跳舞打牌，晚上回來做個飯，活得倒真像是老頑童了，比陸員峥穩重不了多少。

“喲，這是我另外一個外孫吧，小隋！你終于來啦！想死姥姥啦！”

隋寂頗有點不适應越來越活潑的席春光，不過也還是抱了過去：

“姥姥。”

這下可好，兄妹倆同時被冷落，席春光握着隋寂的手說個沒完，一家人都喜歡乖巧的隋寂。

不惹事、不嘴欠的隋寂真是乖得像隻嬌貓兒，馴順地依在席春光身邊，聽她說小區裡誰家怎麼了，跳舞的兩個老婆子吵嘴，還有陸在蘅快成個老光棍……

陸在蘅原本嘴角含笑地靜視這一幕，一聽這話，躲進陸員峥的屋子檢查妹妹作業去了。

“陸在蘅，小隋不是你一個的，别太過分你……”

陸員峥一邊被壓迫着寫附加作業，一邊還嘟嘟囔囔地“教訓”陸在蘅。

她不知道兩個哥哥的關系，也不知道他們發生過什麼，就是高興，小隋來了，他們一家都高興，從前是，如今還是。

陸在蘅撐着額角愣了一會兒，張了張嘴，到底沒說什麼，等陸員峥高考結束吧，萬一陸員峥接受不了隋寂，影響她考試……

“小隋不搭理你的話能不能别坐着影響我啊！”

陸員峥把陸在蘅攆出去之後，悄悄打開手機找好姐妹八卦：

“救命，我覺得兩個哥哥有點什麼，好興奮，想助攻！”

“……”

陸在蘅自然不知道妹妹在背後已經八卦上了，而且接受度非常好，他出來看了一眼，席春光還拉着隋寂聊得不知天南海北，無奈地提醒老人該休息了，席春光戀戀不舍回房，還叮囑他：

“你也不準跟小隋聊太久，他困了，别折騰他。”

“……”

陸在蘅終于可以獨占隋寂，走過來，隋寂被高大的身影籠住，咽了咽口水：

“你幹什麼陸在蘅？姥姥讓你别折騰我！”

“……”

陸在蘅整個大無語，推着人進了他的卧室，找出來一套新的洗過的睡衣，給隋寂換上，其間還要捂着隋寂的嘴讓他不要瞎叫喚，折騰完無比心累，一家人都在，他“折騰”什麼啊，最後拽着隋寂的褲繩打了個死結，拍拍他：

“放心了嗎？”

隋寂鬧了個大紅臉，感覺被陸在蘅系了個貞操繩……但他嘴欠：

“你果然是年紀大了不中用……”

隋寂想着陸在蘅現在嘴皮子挺溜，動手動腳也挺熟練，以為他憋大發了十分開竅，搞半天隻是嘴上說說、手上動動，别無其它。

隋寂滾進被子之後，覺得後背發涼，轉頭一看，那人沉着臉拎着抽下來的皮帶……隋寂慌得立馬捂臉捂腚：

“家暴犯法啊陸在蘅！”

“少作點吧你。”

陸在蘅對隋寂的作、鬧愈發沒有辦法，把人拽出來去洗澡，隋寂問他一起嗎，陸在蘅指尖微動，大有又要拎皮帶的架勢，隋寂趕緊逃了。

等隋寂回來，賴進陸在蘅的懷裡被擦幹頭發，看見陸在蘅放在一邊的手機，屏還沒息，是微信的界面，忽然就惱火起來：

“什麼意思陸在蘅？！為什麼不加我？！”

理直氣壯互删的是他，理直氣壯質問别人的也是他。

陸在蘅眯了眯眼，最後淡淡道：

“要加我，你不會自己問我？”

至于讓别人把他微信推給隋寂。

隋寂琢磨了好一會兒，打開手機看了眼那個名叫陸員峥的“别人”，壓着聲音笑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