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陸在蘅并不是說交了辭職報告立即走,像他這種從小擔慣了責任的人,不可能在高三這種緊要關頭做出這樣的事,報告上寫得很清楚,帶完這一屆高三再走。
也正因為他責任心強,才提早大半年告知校方,可以提前着手招編外老師。
但學校不會輕易松口放他走,陸在蘅幹着沒編的活操着幾倍的心,更給學校培養出一批又一批優秀的畢業生,甚至想辦法給他解決編制的事情……奈何陸在蘅鐵了心不收回辭職報告。
校長覺得陸在蘅非常奇怪,他一直都這麼覺得:說陸在蘅有上進心吧,可他無所謂編制、工資甚至是領導職務和發展前途,像是隻在學校裡随便幹幹,很有臨時工的定位;但還不能說他是随便幹幹,整個二高,就扒不出來比陸在蘅對教學更上心、負責的老師了。
總而言之一句話,陸在蘅像是被奪舍了,大好一青年……
校長最後歎着氣讓他回去,又找來陸員峥,想着套套話,看陸在蘅是不是網戀有情況,還是異地的那種,網戀可以,千萬别被殺豬盤了……誰知陸員峥也是一臉懵,說哥哥每天就是兩點一線,除了學校就是家,她跟姥姥倒是盼着他戀愛,奈何陸在蘅清心寡欲地跟個和尚似的。
上午,這事在學校裡鬧得沸沸揚揚,同學們之間都傳開了,都找陸員峥問情況。
不怪陸員峥生氣,他哥優秀、帥氣、上進、能吃苦,哪方面都出類拔萃,唯獨面對自己的前途極為拎不清,二十出頭的時候不出去闖,老大不小好不容易穩定了又要辭職……同學間說什麼的都有,什麼陸老師進入叛逆期啦,什麼蘅哥被外省的狐狸精勾了魂,還有說他腦子不正常的。
陸員峥也覺得陸在蘅腦子不正常。
不僅不正常,還像是腦子進屎了。
陸員峥不喜歡大家在背後亂說陸在蘅,隻好自己說,誰知怎麼都撬不開他的嘴,這才找了小隋。
小隋果然厲害,還沒怎麼問,隻淺淺生了個氣,陸在蘅就全都招了。
隋寂從前埋怨陸在蘅很會“甜言蜜語”,見誰都說好聽話,如今陸在蘅把這身本事全用在自己身上了,隋寂還挺招架不住,聽得耳根子發燙,還要嘴欠:
“陸在蘅你想睡.我就直說,不用花言巧語的。”
他又不是不給睡,一直盼着呢,偏偏陸在蘅就跟四年憋壞了不行似的。
跟隋寂基本說不成正經事,你說東他扯西,都四年半了,人看着長大了些,腦子倒跟從前一樣被灌了黃湯似的,除了那些事兒差不多空無一物。
陸在蘅再一次領教隋寂的本領,歎了口氣,索性不說了,帶着人去吃飯。
飯都吃了一半,隋寂才像是後知後覺,琢磨起陸在蘅辭職之後的事兒:
“那你剛好來我公司吧,老闆給你當,我忙别的事兒。”
隋寂是唯一一個無條件支持陸在蘅辭職的人,雖然原因有些奇葩,他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等着陸在蘅點頭。
陸在蘅漫不經心地喝了口奶茶,問他:
“你忙什麼事兒?”
隋寂開公司——其實是社會工作事務所,陸在蘅聽他提過一嘴,當時還好好誇了他一番,誰知隋寂有些不自在地讓他别說了,陸在蘅也就沒繼續問。
隋寂看了他一眼,發覺陸在蘅又用一種很深的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避開視線:
“陪峥峥自駕啊,準備養隻小狗啊,陪姥姥去跳廣場舞啊……”
“你跳廣場舞?”
“陸在蘅别打岔,我這兩年真的忙死了好吧,員工們還有個節假日,我基本一天都沒能休息啊,不是這事就是那事……實在好累,而且社會工作事務所你也知道的嘛,又沒有多少創收,要不是有個有錢的傻貨年年捐助,我早都撐不下了……你來吧來吧……”
餐館裡一幫學生,隋寂不好湊過來撒嬌,隻好嘴裡嘟囔着,然後用腿在桌子底下勾搭陸在蘅。
陸在蘅不為所動,聽到後面才意味不明地輕笑了聲:
“什麼傻貨,不要瞎說。”
隋寂沒有再說,眼巴巴地看着陸在蘅,心裡卻不苟同,本來就是人傻錢多,不過還好那個無名的捐助者人傻錢多,否則社會工作事務所真的開不下去,他也沒臉在這時候來見陸在蘅。
陸在蘅對隋寂要他當老闆這事不置可否,隻淡淡道:
“不會讓你開不下去的。”
這話模棱兩可,隋寂直覺自己會被陸在蘅壓迫着成為合格的老闆,想想都可怕,索性豁了出去,又向陸在蘅抛出一個誘餌:
“你要是答應當老闆,我給你當老闆娘。”
老闆,老闆娘。
陸在蘅又是一聲輕笑,有些陰陽怪氣地問他:
“這算是給我名分了?”
隋寂抿着唇,陸在蘅怎麼還對這事介懷呢,他們之間都這樣那樣了,還不算給名分?不過陸在蘅既然就愛文鄒鄒這一套,那他答應就是了。
隋寂點了點頭。
陸在蘅卻收起了表情,默了片刻,搖搖頭:
“隋寂,你想好再說,不要這麼随便。”
什麼叫“不要這麼随便”?隋寂微微睜大眼睛,他是随随便便的人嗎,要說随便,陸在蘅才随便,一會兒拿話撩他,一會兒又是吻又是摸的。
看看,這會兒功夫還動了歪心思摸他腦袋。
不過隋寂很快琢磨出另外一個可能,陸在蘅的“随便”是嫌他給名分給得不夠隆重,那讓他怎麼辦,跟求婚似的買花、買戒指,再把陸在蘅打扮得漂漂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