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命.根子。”
隋寂僵在原地,餘光裡遲壑迎風而立,很好地繼續充當背景闆,救援隊七八個人浩浩蕩蕩而來,這樣大庭廣衆之下,陸在蘅大放厥詞、開什麼黃腔。
他太厚顔無恥、沒臉沒皮,隋寂這樣想着,陰陰一笑:
“陸在蘅我在你心裡就是雞……”
背景闆動了動,遲壑堅冰一樣的面孔出現一絲破裂,這已是他的大為震驚。
陸在蘅養了隻自以為是雞的雞,有趣。
他到底從哪兒找出來這麼個神經病。
但陸在蘅顯然已經習慣了隋寂的奇葩腦回路,讓隋寂别鬧,想了想,還是坦白相告:
“沒不想去找你……姥姥病了,你先乖乖回去,我現在帶她去做個檢查,晚點……”
“姥姥病了?”
隋寂微微睜大眼睛,見救援隊的人已近在跟前,他跟陸在蘅說了句别挂,然後快速向隊長彙報了那對情侶失蹤的位置,兩個人都摔斷了腿,在一片堆滿雪的窪地裡掙紮,隋寂一個人沒法拽出他們兩個,隻是把身上背的熱水和巧克力給了他們。
隊長很快派人進林子救人,自己留下來關心這個失蹤了幾個小時的小隋老闆。
但小隋老闆忙着跟誰視頻,把後腦勺留給他,隊長看了看宛如巨石冰山的遲壑,搖了搖頭也跟上隊伍進林子了。
隋寂的眼裡隻有陸在蘅,趁席春光進了一間檢查室,乖乖沖陸在蘅道:
“是我錯怪你了陸在蘅,我用我的十年壽命保姥姥身體健康、長命百歲,你不要擔心也不要難過……怎麼這麼看着我……至于我們兩個,你就跟比我大十來歲似的,所以我們還是可以一起邁進墳墓的……但是你不準再悄悄給自己長年紀了,太老了不好用……知道了嗎?”
陸在蘅過了很久,直到席春光的身影出現在檢查室門口,他才閉了閉眼道:
“知道了。”
隋寂能說出“錯怪”兩個字非常不易,但陸在蘅早就無所謂他會不會認錯,比起這個,隋寂身上那股自始至終可以為了陸在蘅命都不要的勁兒,直夯得人心底久久難平。
陸在蘅讓他先回車上坐着去暖和暖和,隋寂一邊走一邊得寸進尺:
“下次不要随便找人來接我了,好歹提前說一聲……剛才我差點蹦他身上去,陸在蘅你知道我跳遠很厲害的……這種時候我隻想抱着你蹭蹭,萬一蹭錯了人,然後他再起了色心,你說你虧不虧呐陸在蘅……”
他胡言亂語被陸在蘅制止後,隋寂像是才想起遲壑似的:
“你跟着我幹嘛?陸在蘅你看他好奇怪,是不是……”
“手機。”
遲壑伸出一隻手,掌心都似沒有溫度的冰,看着寒氣很重,隋寂很想建議他去看中醫。
寒氣重的人可能會影響到那方面。
隋寂将手機還掉,又應陸在蘅的叮囑跟遲壑說了“謝謝”和“對不起”,還擡手拜拜。
遲壑盯了他一會兒,一張冰臉意味不明:
“看來是你帶壞了卧弦。”
遲壑說完,留下一地冰氣,開着車揚長而去。
什麼叫他帶壞了卧弦?搞得他跟沈卧弦他爺爺似的,隋寂瞪了一會兒,跑進車裡給碎屏的手機充電,車内溫度一上來,手機很快就能開機。
一堆電話、信息、視頻通話映入眼簾,數量最多的是陸在蘅。
隋寂正要再給陸在蘅打個視頻,韓緯淩來電,問他有沒有事。
隋寂簡單說了下,想起這對情侶的情況,交待韓緯淩準備一間卧室并談話室。“蘅臯”五樓有十間臨時救助宿舍,是為暫容流浪兒童及飽受婚姻折磨離家出走的婦女準備的。
這對情侶不是南嵘本地人,家都在東面一個小鎮子,年紀不大,都剛畢業,兩個人辛辛苦苦攢了一年的錢卻遭遇了電信詐騙,一時想不開,雙雙赴死。
“蘅臯”的核心理念是救難,自然會為他們提供幫助,有了暫時的避風港,再找心理咨詢師介入,年輕人尚有着無限可能,很快就能投入正常的生産生活中去。
隻不過這又是一筆有出無進的費用。
但現在隋寂财大氣粗,今天早上開工沒多久,他就從韓緯淩那裡得知一個好消息:那個年年給“蘅臯”捐資的好心人又捐了一筆數字不菲的錢,這是今年的第二次了。
隋寂當時就開心地哼起不成調的曲子,他是有點子氣運在身的,時時都有貴人相助。
這件事他沒跟陸在蘅炫耀,怕那個總想長他一輩的人老臉挂不住。
醫院三樓診室,陸在蘅被醫生說得挂不住臉:
“姥姥年紀這麼大了,怎麼一點心都不操,她血糖都高到暈厥了,家裡人怎麼一點都沒察覺呢……年輕人,該是回報老人的時候了……算了,趕緊辦住院吧。”
席春光在旁邊急得快要哭了,一直解釋着陸在蘅沒有不操心家裡……
但醫生大概是見慣了這種老人疾病纏身還要替不孝兒女辯白的場面,聞言并沒有搭話,隻是冷冷地遞給陸在蘅一張住院單。
陸在蘅一句辯解都沒有,拍拍席春光的胳膊,半蹲下身子,将她背出了診室。
還好隻是糖尿病,住院五天等血糖控制平穩就能回家吃藥治療了。
陸在蘅後怕又慶幸,偏過頭,輕聲細語地哄着席春光,讓她不要害怕,沒什麼大問題。席春光已經沒什麼可怕的,隻是替陸在蘅委屈,小小年紀背負了這麼多,卻被人質疑不孝。
這世上再沒有比陸在蘅能扛重擔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