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在蘅苦笑,他該早點結束跟隋盛馳的“修正計劃”,更不該讓隋寂獨自生長的,他看沒看住,管教也沒用到地方,隋寂自己就能在原來的歪脖樹上開花、結果,他後悔那四年光陰流逝。
還好隋寂沒說分手,名分就……就這樣吧,小兩歲的愛人喜歡怎麼玩就怎麼玩好了。
陸在蘅打開紙筆,頭一次沒能下筆如泉湧,枯坐半時,回想起昨夜,簡直挂不住臉。
隋寂嗦着跟棒棒糖進來,見陸在蘅正冥思苦想,暗暗發笑,扒拉開陸在蘅的手臂,擠着坐在他腿上:
“疼,按摩一下。”
可他動作不老實,磨磨蹭蹭,陸在蘅擡手就是一巴掌,還要來第二下的時候,隋寂剛要委屈裝乖,忽然想起自己已經翻身農奴把歌唱了,咔嚓,咬碎了棒棒糖,眯着眼:
“你敢?”
男人便将手放下,細細地給他按摩,并将隋寂往前挪了挪。
隋寂哼了聲,這才滿意,低頭去看陸在蘅剛寫的二百字。
他跟隻奶兇的貓似的,陸在蘅沒忍住擡手揉了揉隋寂細軟的頭發,手感很好,将人又往懷裡抱抱,嗅了嗅,很是珍惜眼下的時光。
隋寂全神貫注地看完,很不滿意:
“說了不準抽象!不要用文鄒鄒的學名……否則,信不信我榨幹你!”
他奶兇地威脅,陸在蘅又要笑,吻了吻他蹙起的眉尖:
“乖,榨不幹……别鬧,我們在家。”
隋寂這才老老實實地坐好,等到席春光在外頭喊着幫忙了,他才起身,但不允許陸在蘅離開書桌,讓他趁沒人打擾的時候好好寫,今晚十二點前必須完成。
三個人在廚房裡捏面果,各式各樣的面果裹上白砂糖,過油炸了,别提有多好吃,席春光已經不能吃這麼甜的東西,但是陸員峥和隋寂喜歡,她樂得跟孩子們一起忙和。
陸員峥往外探了探頭,小聲問隋寂:
“陸在蘅惹你生氣啦?”
隋寂沒立即開口,帶着探查的意味觀察了一會兒陸員峥,後者被她看得發毛,陸員峥聳了聳肩,嘻嘻笑起來:
“幹嘛啊小隋……是陸在蘅惹你又不是我!”
姥姥在一旁已經炸起了魚塊,子裡哇啦的,隋寂眯了眯眼,小聲但肯定地說:
“你全都知道。”
隋寂早就猜到陸員峥那次從南嵘突兀地離開,還有這幾天的反常,都是因為在自己家發現了那本《歪脖樹修正日記》,陸員峥都能發現,隋寂自己在那住了四年都沒注意,實在是根本沒進過幾次書房……但陸員峥發現了竟然不告訴他,隋寂不爽。
他不理人,陸員峥又心虛又沒理,用胳膊肘撞了撞他:
“小隋别氣嘛。我是想着陸在蘅會親口告訴你的……不過你也别生陸在蘅的氣了吧,他就那臭毛病,爸媽走了之後,他把我跟姥姥看得跟什麼似的,尤其是我曾經被一個老師……陸在蘅甚至為了我退學,恨不得把我勒在他褲腰帶上看着,他自責了很久……陸在蘅把我和姥姥的全部綁在自己身上,他其實很累的……後來加了個你,哥哥沒有喜歡過誰……小隋,你跟以前向哥哥示好的人不一樣,大膽熱烈,但又……很開放,小隋别氣,我們在這種小地方的确沒見過你這樣的人,我們很喜歡你啦,有什麼都說,看上誰也直接……陸在蘅那個土包子沒見識,而且他也很缺愛的,沒有安全感,根本不知道怎麼面對、接受你,所以才極端了些……你要真讨厭他了把他一腳踹開就好,陸在蘅很能忍的……”
陸員峥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有兄妹倆小時候的事,有陸在蘅如何嚴管厚愛地将陸員峥帶大,還有那件事的來龍去脈和細節……隋寂大多數不知道,沉默地聽着,壓抑着情緒。
陸在蘅很能忍的……是啊,如若不然,也不會忍着四年半不去找他。
陸在蘅當時沒有被自己堅定選擇,所以其實是對自己不自信吧,他畢竟沒被誰愛過。
隋寂在這個冬日下午,被陸員峥一番話指點,竟然明白了愛。他愛陸在蘅,他的所作所為都是在向陸在蘅示愛,可他都對陸在蘅做了什麼,強迫他,拍那種視頻,還删除拉黑他四年半……
原來陸在蘅要的“名分”是這個意思。
原來陸在蘅曾跟他說的“不要操之過急”是覺得他還不會愛。
隋寂急迫地想要跟陸在蘅産生關系,陸在蘅卻小心翼翼地等着他們的愛發酵。
陸在蘅想要的是隋寂的心。
隋寂卻隻饞他的身體,錯把走腎當作走心,他揉了揉泛紅的眼睛,變得好乖:
“我沒有生陸在蘅的氣。”
陸在蘅想管着他就管着他好了,想怎麼修正就怎麼修正,陸在蘅其實也很可憐,他無望地守護着他們的愛——幾乎九年。
隋寂永遠不會生陸在蘅的氣,縱使昨夜那般震怒,他也要永遠抓住陸在蘅。
不過隋寂還是要懲罰陸在蘅,他太能忍了,什麼都不說,永遠一個人扛着所有,陸在蘅可以是自己的頂梁柱,但他也要表達、提要求,不能總是被索取。
隋寂愈發覺得自己的《合約三則》十分正确,既要陸在蘅認識到不該默默承擔的錯誤,也要他學會表達、提要求,尤其是那種事兒……
隋寂沒有給陸在蘅說《合約三則》的結束期限,希望他能明白,陸在蘅隻要主動提一次,他們的合約就會作廢。
如果不說,那陸在蘅永遠就當他的鴨吧。
隋寂捏完所有面果,憤憤地去找陸在蘅,看他到底什麼時候能開竅,沒想到這人竟已經寫完了今日份的5000字,隋寂看完,被震了外焦裡嫩——
好家夥,陸在蘅不要臉起來真的很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