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一早,陸家四人開着車去了将軍山滑雪場。
陸在蘅停好車、推門出去的瞬間,不易察覺地松了口氣,後座的倆孩子跟沒見過世面似的一路嘀嘀咕咕,吵得他腦門疼。
方才在車上,他可是半句不能說,一說就是“小隋,陸在蘅嫌棄你”“峥峥,陸在蘅嫌棄你”。陸在蘅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隻有全程閉嘴。
但他很快又心疼隋寂和陸員峥,自己成天忙忙忙,确實沒帶過他們出去玩,别人家放了假逛公園去遊樂場,而他們家就連這近在家門口的滑雪場,也是八年才來了第二次。
他現在比陸員峥還期待高考的到來。
“慢着點,都毛手毛腳的!”
出來玩誰要聽訓,陸員峥撇撇嘴,拉着隋寂往小山坡走,讓陸在蘅跟席春光自己在後頭慢悠悠地跟老大爺似的滑吧。
天大地大,隋寂眺着遠方,被陸員峥帶動得心情很好,兩人很能玩到一起去,不多時就将短闆滑得風生水起。
大年初二的滑雪場有很多人,外地遊客居多,這幾年的阿勒泰愈發熱鬧,聽說晚上還有篝火晚會、夕陽恰恰等重頭好戲,陸員峥沖隋寂眨了眨眼:
“小隋,我們比賽,誰先滑到陸在蘅跟前,誰就完成對方一個心願,好不好?”
隋寂玩興大發,在他的二十六年人生中從來沒人這麼陪他玩過,打的賭很幼稚,但他樂于奉陪。
幾十米的緩坡滑道,兩個人換了長闆,喊着“123”,同時滑出,沒想到都沒能滑到陸在蘅跟前,山坡下,兩人齊齊摔倒。
餘光裡,陸在蘅大步走了過來。
陸員峥忽然誇張地“哎呦”了起來,隋寂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什麼意思,有鬧着要陸在蘅“抱抱”,兩個人跟幾歲小孩似的,試探家長會偏心誰。
幼稚無比,還都較上勁了。
陸在蘅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好笑地搖頭,真是養了兩個祖宗,能怎麼辦,隻有寵着。他半躬下身子,紮了個馬步,兩隻手臂攤開、半張:
“來吧。”
地上的兩個一骨碌爬起來,同時一蹿,陸在蘅結實的手臂分開,牢牢地箍住兩人的腿彎,站直身子,穩穩地抱住……還原地走了一圈,隋寂和陸員峥笑得在他頭頂擊掌。
隋寂是最後一個被放下來的,心裡美極了,他男人真是兇悍無比、孔武有力。
這天的快樂一直在持續,到傍晚,夕陽斜斜,小雪飄飄,非常适合篝火晚會和蹦雪迪。
滑雪場的大舞台下聚集了許多人,等DJ蹦到台上,用非常響亮誇張的聲音宣布開始,穿着五顔六色滑雪服的人們瞬間群魔亂舞起來。
陸在蘅和席春光站得很遠,他捂着姥姥的耳朵,始終眼帶笑意,注視着人群裡跟皮猴子似的隋寂。這才是大男孩的樣子,陸在蘅很喜歡他傻兮兮鬧騰的樣子。
隋寂和陸員峥都沒蹦過正兒八經的迪,好在這“雪的”也就是個熱鬧氛圍,沒人多認真地跳舞,玩得就是個随心所欲。
隋寂還在活動即将結束的時候,勇敢地跳到台上,為陸員峥唱了一首生日快樂歌,他依舊跑着調子,但人群很快應和起來,為陸員峥過了一個無比難忘的十八歲生日。
“小隋,謝謝你的厚臉皮,我很開心、很幸福!”
陸員峥跟隋寂擊了下掌,在篝火晚會即将結束的時候,兩個人一起走到人群最遠處的陸在蘅和席春光身邊,鼻尖上都興奮地冒汗。
陸在蘅接過兩人甩下來的手套,不讓摘帽子:
“不準,會感冒。”
兩人便同時乖乖地停手。
隋寂回去的路上還一直念叨着回家吃火鍋,再給陸員峥慶祝一次,結果他跟陸員峥兩個人就先後睡了過去,進家門時眼皮子都耷拉着,困得一秒能繼續栽過去。
中午在滑雪場已經吃了蛋糕,陸在蘅便把蛋糕塞進了冰箱,索性讓兩人趕緊洗澡去睡。
他跟席春光聊了一會兒,姥姥今天有點反常,總是欲言又止的,陸在蘅有點擔心。
席春光的卧室裡,陸在蘅将姥姥用毛毯圍在單人沙發裡,自己頓在一邊,輕聲問:
“怎麼了?”
席春光又是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見不說不行了,半晌才有些不自在地坦白,說自己想找個老伴了,不敢說,怕大外孫覺得自己不正經。
陸在蘅愣了愣,俨然沒料到姥姥有這個心思,失笑:
“什麼正不正經的……你要真想找,我第一個支持你,但你得先告訴我,是怎麼起這個念頭的?”
陸在蘅其實猜到一些,但他要姥姥親口告訴他。
席春光偏過頭靜了一會兒,才歎口氣道:
“峥峥過了夏天就要出去上學,到時候你要出去忙……姥姥,姥姥不想一個人……”
席春光的聲音裡都帶了點哽咽,陸在蘅不易察覺地深吸一口氣,他最近忙着陸員峥要高考的事兒,忙着哄隋寂,獨獨忘了姥姥,這才讓她産生了不安。
陸在蘅雙手握着席春光的手,上下搖了搖,笑着哄:
“想這麼多……姥姥放心,我去哪兒你去哪兒,咱們到時候一起住南嵘的大房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