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寂不管不顧地要陸在蘅過來,他們才分開一天。南嵘的大年初五飄起了雪花,細細軟軟地朝窗戶上跌撞,沒什麼動靜,隋寂卻還是覺得心頭一顫一顫的。
他收回視線,閉了閉眼,有點幹澀地腫痛。《合約三則》遲早要被他先撕毀。
陸在蘅叫他不要搭理汪域闌,可隋寂偏偏送上門給人侮辱,受傷了難過了又想起要跟陸在蘅告狀、撒嬌、求安慰。陸在蘅總是被他這樣折騰。
隋寂心疼陸在蘅,可就是要他明天必須過來。
他的身、心都被汪域闌惡心地像個破了的風袋,吐完後,更是四面漏風,又空又冷,這種感覺太難受了。隻有陸在蘅才能把他重新填滿。
陸在蘅是第二天下午到的,隋寂陰着臉去接人,路上滿腦子違法念頭,陸在蘅都當他的鴨了還不守時間,磨磨唧唧,隋寂真想把他捆起來揍。
南嵘機場大過阿勒泰的許多倍,隋寂的視線沒法聚集,一目十人地看——
“小隋!看什麼呢?我們在這!”
少女清亮活潑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隋寂轉過頭,陸員峥和席春光也跟着來了!
隋寂怔了怔,彎起眼睛:
“姥姥,峥峥,你們來了怎麼沒提前說……”
“給你個驚喜呀小隋。”
陸員峥把自己的雙肩包熟稔地遞給隋寂,要他背上,見小隋的眼睛一直黏在哥哥身上,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慢走兩步攙着姥姥,給他們留空間。
隋寂最後一個看到陸在蘅,身高腿長的男人推着兩個箱子,肩上還挂着席春光土氣的小包,縱使這般,陸在蘅也是英俊高大的,長腿一邁,男模似的。
隋寂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的“男模”,直到陸在蘅走過來,大掌揉了揉他的腦袋,隋寂才回過神來,既然妹妹和姥姥也來了,他就不怪陸在蘅遲到了。
但是,該怪的還是要怪:
“你知道我叫你來幹什麼的吧?”
人群熙攘,妹妹和姥姥就在身後,陸在蘅無奈地掃他一眼:
“别鬧。”
隋寂“哦”了聲,不作聲,腦子裡飛速運轉,陸在蘅竟然反抗他,他要想辦法給陸在蘅好看。
眼下,不是收拾陸在蘅的好時機,隋寂問怎麼把她倆折騰來了,男人淡淡道:
“來拜年。”
給誰拜年?
隋寂極為納罕,沒等發問,陸在蘅已經叫了兩輛車,讓隋寂跟陸員峥坐一輛,他跟席春光一起。車都開出去了一會兒,隋寂才想起來什麼似的給陸在蘅打電話:
“我們去酒店吧……我不想回那個家。”
那個家被汪域闌弄得惡心又難堪,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進去偷放的攝像頭,隋寂不想讓陸員峥和席春光知道這些惡心事。
電話裡,陸在蘅頓了頓,平靜地道:
“好。”
他雖然說着好,卻也沒叫車子往酒店開,而是進了一個小區。隋寂好奇地張望,陸員峥也嘟囔着,陸在蘅到底買了多少房子啊……
這房子還真不是陸在蘅買的,是遲壑空着的一套公寓,陸在蘅剛才借用的。
進了公寓、卧室,隋寂剛要摟着人撒歡,被陸在蘅推開,他有點不爽:
“又沒人看,遲壑又不會變态到在卧室裡安監控。”
陸在蘅無聲歎氣,輕輕笑了:
“不準鬧了,現在要出去吃飯。”
外頭還有陸員峥和席春光,隋寂本想索個吻,沒想到陸在蘅小氣地什麼都不給,但他很快被陸在蘅的話轉移注意力,哦,他們剛下飛機,還餓着呢。
隋寂說我請,陸在蘅笑了笑沒說話。
等到了地方,隋寂看見隋盛馳的時候,才發覺陸在蘅似乎又瞞了自己一樁事,微微瞪着的眼睛詫異地從隋盛馳身上收回,看向陸在蘅,無聲地要他解釋。
而且看樣子,陸員峥和席春光都知道要跟他媽媽一起吃飯,隻有隋寂自己不知道。
他瞪着眼睛的樣子太像隻貓,陸在蘅按耐住要默默他臉頰的沖動,小聲說:
“跟你說了拜年。”
隋寂還是瞪着眼睛,說了拜年,又沒說要跟他媽……他媽媽拜年。
這時,向來不站起身迎接客人的隋總微微笑着,她已站了好一會兒,忍無可忍道:
“不知道叫人?”
她兒子已經過了二十六歲生日,還是一點沒有待人接物的本領,活得太過自我。
隋盛馳沒少聽一些生意場上的流言,說有個年輕後生目中無人、固執己見,卻還能将“蘅臯”運作得不錯,不知道身後有誰……那些老闆的話半遮半掩、引人遐思。
按說以“蘅臯”的規模和隋寂的資曆,是不可能在南嵘的名利場上有任何水花的。這話要說到前年的一場大型頒獎活動,當時南嵘小半數的企業家都到場,“蘅臯”的人也來了。到場的人裡有一半都是有榮譽的,“蘅臯”提前得知了消息,是第三個獎項,誰知頒獎時卻換了人,韓緯淩當時就給隋寂發了消息,隋寂怒氣沖沖地跑來,奪了話筒痛罵主辦方……
那件事後,一些老闆開始注意到隋寂,跟他有過合作的便添油加醋地飛傳八卦。
隋寂便成了大家眼裡“臉嫩腰粗”的代名詞,不時有不友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隋寂從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