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寂這幾天挺忙,不過心思沒在“蘅臯”上,先是提了車在南嵘的大街小巷溜達了一圈,馴服一輛車可比馴服陸在蘅這種狗男人輕松,半天時間,他和愛車建立了友好聯系。
接下來,隋寂每天召集老頭老太太到小會議室開會。
“蘅臯”上下對他這行為視而不見,要知道隋寂獲得“智救嚴重心理扭曲老爺子”光榮表彰之後,再加上浩浩蕩蕩地辦了場給老太太相男人活動之後,徹底成了“老年之友”。
“蘅臯”裡都說呢,小隋老闆斬獲老男人很有一手。
八卦飛傳至一工作起來就不苟言笑的韓緯淩這裡時,精英女性嘴角抽搐,不知道小隋老闆家裡的那位作何感想,不過她轉瞬莞爾,那位也離老男人的做派不遠了。
隋寂是不搭理這些八卦的,跟老頭老太太們相處确實比跟同齡人開心,主要原因是老頭老太太們大多耳朵不好使,聽見他一些驚世駭俗言論時也沒有太大反應,不像事務所裡的那些個動不動臉紅了、剜他一眼啦,保守得跟陸在蘅似的。
說起陸在蘅,隋寂這一通折騰确實是為了他。
老男人又老一歲,隋寂可不得上上心,順便給人一個名分,畢竟老大不小了,不能白讓人在他這空耗青春啊。仔細一算,倆人眼瞅着往十年之癢奔去,得給老男人一點安全感。
隋寂将李庫蘭還有事務所幫助過的老頭老太太們叫下樓,圍在那棵合歡樹下——這不是隋寂最初栽的那株,是那個被隋寂收服為保安,名為陳晨的老爺子重新栽了一株栽活的。
陳晨有了正經事幹之後,沒處發洩的精力終于有了歸處,将蘅臯樓下收拾得極為利索,還弄了些草坪、灌木做了一塊“蘅臯”的廣告牌,三月郁金香開得正旺,一盆盆地架在綠植廣告牌上,還挺美,引得不少人來打卡,為此都有别家企業不願意了。
樓下又不是“蘅臯”一人的地兒,但陳晨嘴皮子溜啊,一個個怼回去。這一片商圈很快都傳了起來,說“蘅臯”找了個老頭搞商戰,夠有創意,也有人學起來,讓老頭老太太扮上吉祥物在樓底下轉悠,南嵘的老頭老太太一下子吃香起來。
還有人笑說,這麼下去國家不必擔心老齡化了,這不,老年人掀起了再就業的盛景。
隋寂幹事創業的思路就是“幹”,因而兩耳不聞窗外事,想怎麼幹就怎麼幹。
再說回陸在蘅,那大自己兩歲的老男人不是啟動過“歪脖樹修正計劃”麼,隋寂就準備用樓下的合歡樹為自己正名,歪脖樹也有春天。
這句話他跟陸在蘅說過。
當時陸在蘅激動地幹了好久。
隋寂準備再讓陸在蘅激動一把。
怎麼把長勢良好的歪脖樹(合歡樹)擺到陸在蘅跟前,這是個難題。
眼看着周五陸在蘅就要生日,隋寂得趕在周四就過去,還有兩天時間,他挨個問:
“晨晨,克蘭,你們都有什麼好辦法?”
這麼叫老爺子們聽起來不太尊重,但這可不是隋寂自己要喊的,是陳晨和李庫蘭主動要求的,說這樣顯得年輕。可在隋寂看來,土爆了,跟遲壑一樣。
老氣歸老氣,這幫老頭老太太集思廣益之下,還真各個獻上了本領,既然不能将真樹搬到阿勒泰去,隋寂也沒那文筆寫一篇《歪脖樹的春天》,老家夥們便想出一個辦法,可以通過在藝術創作的方法還原歪脖樹啊……
李庫蘭預備刺繡,手帕上繡兩棵依偎着的合歡樹,一針一線是相思,多美的意境。
“庫蘭真棒,獎勵您2000。”
陳晨也有隐藏手藝,油畫,還畫得又快又好,隋寂本也要給他2000,陳晨嘟囔着說自己回家取工具的時候被人瞪了好幾眼——主要是陳晨之前是壞老頭,曾用油畫給人門闆上塗鴉,人家應激反應也沒毛病……不過隋寂知道陳晨改邪歸正了,便給他多加了500。
有了這倆人的示範,其餘人也都活了心思,王老太會剪紙,剪了大大小小一套,足足有二十張,紅彤彤的合歡樹鋪了一桌子,瞧着跟結婚喜花似的。
李奶奶字兒寫得那叫一個氣派、潇灑,替隋寂寫了張“名分貼”,老太太一邊寫一邊嘟囔着隋寂要求寫的内容,破孩子這麼沒臉沒皮呢,但她一個字一個字寫得極為認真,跟早年間給人寫婚書似的。
還有年輕時候搞婚慶的季爺爺,不知從哪兒買來一棵五顔六色的塑料小樹,往上面挂了不少紅綢子,心願卡,還有紅棗、花生、桂圓、蓮子之類的東西,熱熱鬧鬧裝扮好,隋寂高興得直拍手,不錯,早生貴子,陸在蘅加油。
隋寂經此一事,其實是一舉兩得,既解決了他為陸在蘅送生日禮物的難題,又叫他的研學機構有了第一波員工——都說老帶小隔輩親,讓老頭老太太們教孩子們學非遺,一定不錯。
不過那是後話了。
周四一早,隋寂拎着兩大箱仿若彩禮的生日禮物,興沖沖地奔赴阿勒泰。
他沒有提前告知陸在蘅自己來,以陸在蘅那種看似嫌着操之過急實則急不可耐的性子,一定早都把自己洗幹淨去機場候着了。
萬丈高空白雲綿軟,如隋寂的心,坦蕩蕩,隻為陸在蘅。
誰知下了飛機,隋寂傻眼,身高腿長的男人呢?怎麼變成矮冬瓜了?要不是隋寂确定陸在蘅沒有變身的本事,簡直要懷疑眼前的矮冬瓜是陸在蘅的真身了。
他很有禮貌地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對來接機的男士說:
“您請回吧,我要等陸在蘅親自來接我。”
那人是阿勒泰二高的體育老師,這時候也就體育老師最閑,被陸在蘅央來,體育老師似乎料到隋寂會這麼說,不,其實是陸在蘅料到……他照搬陸在蘅交待的話:
“陸老師讓你别鬧,否則就沒收車……”
體育老師話還沒說完,隋寂就乖乖将兩個行李箱遞給他,跟着上了車。
開玩笑,隋寂現在對新車的喜歡可是超過陸在蘅的。要不是時間緊、任務重,隋寂高低得開着車來找陸在蘅,他想,陸在蘅最好心裡有點數,否則?否則他還扭頭就走,讓陸在蘅等個屁的過生日、給名分吧。
那人直接将隋寂帶到了學校,下午的最後一節課,隋寂又趕上家長會。
如無特殊情況,這将是高三學子最後一次家長會,每個人都挺嚴肅,嚴肅中透露着緊張,隋寂被陸員峥送進教室的時候,他差點以為是什麼葬禮現場,看了眼陸在蘅的臉色,平靜溫和,他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