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歌姬飛奔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樂嚴寺看着眼前的女人,寬大的袖擺下,隐隐透出銀光。
咒具封神釘——一件針對咒術師而非咒靈的咒具,千年前貴族針對“不聽話”的咒術師特别研制,目前為咒術高層所保有。
多有意思的東西。而像這種咒具,咒術高層想必還有不少。
喜久遙仿佛感知不到對方的敵意,她雙手随意又優雅地交疊在身前,赤色瞳孔倒映着樂嚴寺緊繃的面容,禮貌地詢問對方:“樂嚴寺校長,我們需要分開行動嗎?”
詛咒的氣息出現在不同方向,樂嚴寺的拐杖重重叩地,開口就是警告:“高專是咒術界的根基,老夫絕對不允許有人動搖它!”
喜久遙面露疑惑:“根基是高專?難道不是天元忌庫最深處的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
空氣驟然凝固。
“你到底是誰!”樂嚴寺眼角的皺紋因為憤怒的劇烈顫動,枯槁的手指死死扣住拐杖頂端,他像是沒有想到喜久遙會突然顯露出惡劣态度,對自己不安分的心思毫不遮掩。乍一聽聞,他身上的咒力暴漲。
似乎被對方憤怒的樣子取悅到了,喜久遙以袖掩唇,輕笑:“别生氣,開玩笑的,我對咒術界并沒有興趣。而且,”她歪頭看着先前已經對學生起了殺心,手握權柄的咒術師,輕輕開口,“就算我有什麼想法,你或者你們又有什麼辦法呢?”
她眼睑低垂望向樂嚴寺,赤瞳中淨是冷漠的漫不經心。
如果學生們在的話,一定對眼前的喜久遙感到陌生。
“嘭——”十一點鐘方向突然爆發出劇烈的響動,帳内本就濃厚的詛咒氣息,幾乎凝結。
“看來我們交流的時間有限。”喜久遙纖細的指尖點向詛咒最濃郁的方向,再次提醒:“樂嚴寺校長?”
樂嚴寺眉頭緊皺,沉聲怒道:“分開行動。”
他并不放心喜久遙,但是在現在五條悟無法進入帳的情況下,讓喜久遙去解決特級咒靈,是損失最小的方法。
這是咒術界的一貫做法。
先前的劍拔弩張像是根本沒有出現過,喜久遙禮貌颔首,非常自覺地朝詛咒氣息最濃厚的方向走去。她的步伐看起來不緊不慢,卻在眨眼間消失在了樂嚴寺眼前,不見了蹤迹。
樂嚴寺顫抖着從袖中掏出那個咒具,眼神晦暗——
就算是身為禦三家家主的五條悟想動撼動咒術屆也無法毫無顧忌地橫行霸道,如今就算再加上喜久遙,想要改革咒術界依舊是妄想!
——
離開樂嚴寺的視線後,喜久遙在樹林一處空曠的地方停了下來。
她淡聲道:“出來。”
四周寂靜無聲。
等了幾秒,喜久遙耐心告罄,她衣袖輕揚,紅色咒力凝成的利刃瞬時劈開空氣,朝側前方的叢林裡揮去。
利刃精準地嵌入叢林一條縫隙,草木微動,片刻後被斬斷的樹冠滑落,那裡走出一人,不,一隻咒靈。
頭頂火山的獨眼咒靈,走到喜久遙面前站定,頗有禮貌地開口:“幽玄姬,初次見面,我是漏瑚。”
細看,他的右邊臉頰上還有一道細而深的新鮮刮痕。
喜久遙冷下臉:“何事。”
“通往天元地宮深處的入口……”
“不是已經把位置給你們了?”
漏瑚的冷汗剛冒出來,就被皮膚表面的高溫所蒸發了,他有些底氣不足地道:“已經找到了,但是沒有辦法打開,羂索說需要同源的咒力共鳴。”
喜久遙看着他,擡手——
漏瑚下意識地矮身做出防禦狀,就見喜久遙擡起的那隻手,将鬓邊的一縷發絲别到耳後去了。
漏瑚:“……”
喜久遙饒有興味地看着他——她從一隻咒靈的表情上看到了尴尬。
咒靈的行為完全基于本能和欲望,不受人類道德的束縛,就算是羂索,也隻是模仿人類的表情罷了,眼前這隻咒靈竟然會出現尴尬這種情緒。
突然,她壓了下眉頭,凝神看往一個方向:“基柱碎了。”
漏瑚擡頭:“這麼快?!”
來不及多說,喜久遙将咒力凝結成一朵紅梅,遞給漏瑚:“用這個可以打開地心結界。轉告羂索,在取走核心之後,不許任何咒靈接近高專。”
“哦……”漏瑚沒想到對方這麼容易就妥協了,他愣愣接過飄過來的咒力結晶,上面散發着的咒力跟天元的不死結界一模一樣,都是咒靈讨厭的氣息。
見這隻咒靈木讷地站在原地,喜久遙皺眉:“走。”
被悟看到咒具是一回事,被他親眼看到自己和咒靈在一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漏瑚收到警告,飛快地朝存放宿傩手指的地宮忌庫入口沖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入口後,天空突然泛起咒力波動。不消片刻,結界消散,露出伫立在半空中的修長身影。
從半空中俯瞰,五條悟幾乎在結界消散的瞬間就鎖定了喜久遙的位置。她獨自站在那裡,正擡頭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