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久,”林鷗給我打開門。
“覃世桢跟我談了一會兒。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我做個苦臉。好在已整理過心情,語氣還算自然。
林鷗瞥我一眼,便回去抓老鼠了。他撕開粘鼠闆,問我爸:“它一般走哪條路出來?”被我爸噓了一聲:“不要說,它們會聽見的。”
趁他們忙活,我去廚房查看一番,鍋和鏟收在櫃中,菜刀挂起來,都一副無辜的樣子,但我還是在表面發現少許水珠。它們被用過又洗過,覃世桢說的不假。
被覃世桢逼問過後,我雖有不甘,卻沒法反駁。她畢竟戳中了我的痛處。明天還要跟她開會,我根本不想去。
我将冰箱裡過期的東西揀出來,把新買的菜塞進去。忽然記起林鷗說“錢到不了我手上”。項目究竟是怎麼分配資金的?我回房間去找資料,一進門就撞見林鷗,他在看我的抽屜。
“我想找萬能膠。”他合上抽屜解釋道,“你爸說你這兒有。”
沒等我回答,他再次拉開抽屜,“你把我的明信片都收在這鐵盒裡,我看見了。還有高中時我給你的請柬和便條……”
我一直把他的東西貯存在抽屜,從沒想過他會來訪,會親自翻出這些東西。大意了。
“萬能膠不在這兒,在書房裡。”我隻得說。
爸也适時地喚道:“我找到了!”林鷗匆匆地回去。
我坐在房間,聽着他們在隔壁放粘鼠闆。林鷗跟爸聊起了房子的風水,我從不知道他這麼懂行。
林鷗該睡哪裡?我的床隻夠一個人睡,備用房間床上堆滿雜物,沒法收拾。看來隻能臨時布置折疊床。我去問爸,爸卻漠然道:“折疊床?我不記得有這東西。”
我裡裡裡外外找一遍,确實沒找到折疊床,便跟林鷗安排:“你睡我的床,我睡地上。”
林鷗正要開口,爸又來插話:“地上那麼涼,還有老鼠。你們就不能一起睡床?”
“睡不下。”
“怎麼睡不下?這麼大的人了,不能将就将就?”爸輕飄飄問。林鷗掃視着我的床,在一旁點頭。他們是不是串通好了?爸肯定是在拿我尋開心,林鷗也這麼配合。我不敢相信爸還這麼幼稚,林鷗甚至不幫我說句話。
我們就這樣擠上了一張床。
我沒料到能那麼快入睡。醒來後再回想,我隻記得林鷗很安靜,沒有推擠過我,倒是我可能搶了他的被子。
窗外散落着熟悉的鳥叫聲,既已醒來,我不太好意思繼續躺着了,輕手輕腳地起床,越過他的身子,他仍閉着眼睛,一些小動作顯示出他也醒了,但他裹緊被子,擋住光線,決意繼續睡。
爸正在餐桌邊吃餅幹。我把新買的面包放烤箱,烤出來賣相并不好,但我記得爸吃得慣這個。一打開手機,就看到覃世桢的通知:今天下午開會讨論林鷗的“開鎖”事項。我顫抖地歎口氣,還沒準備好面對她。希望她别再跟我提任何追根溯源的事了。我擡起眼睛,正碰上爸的目光。
“覃世桢昨天為難你了?在獨處的時候。”
爸是怎麼猜到的?
“其實就是談我那次大腦檢查。說到底還是勸我去做電子腦化。”
“那你想做嗎?”
“想。”我低下頭。既然爸身負保密的責任,我就自己去找到實情吧。
“你要做的時候,提前通知我,把手術協議之類的也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