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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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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蜘蛛的洞穴燒起了大火,将所有一切燒成灰燼,山洞彌漫着濃烈的邪氣,看着不像是普通的意外,反而像蓄謀已久。

黑色的影子像兔子一樣在樹杈間蹦蹦跳跳,速度飛快的抓住一隻試圖躲避的雀鳥,小鳥掙紮着,落下幾根灰色的鳥羽。

在看不見的影子内部,無數妖怪激烈厮殺,妄圖掌控這個嶄新的身體。

影子身形一頓,雀鳥掙脫一飛沖天。它縮成球體掉到地上,順着坡度滾進河裡,沿河而下,從高于百尺的瀑布墜落。

冰涼的河水沖刷着這個新生的妖怪,球體拉長延伸,恍惚間是一個人形模樣,四肢伸展,一會兒是鬼手,一會兒是獸爪,最後變成人類男性修長蒼白的手臂。

長長的頭發散落在水中,海藻一般茂密卷曲,水面倒映出欣長結實的身軀和模糊的面容,唯有暗紅的瞳孔波雲詭谲。

他爬上岸,在河邊呆了許久。

白色的狒狒皮毛包裹全身,隻有一截白皙的下巴露出。

從數以千計的妖怪殺出重圍,壓制它們已經耗費了他全部精力。

他是——結合了可悲的人類執念與蔑視人類的妖怪殺意所誕生的邪惡半妖。

奈落,永不能解脫的無間地獄。陷入奈落之底的生靈将無限重複掙脫黑暗而又墜落的惡劫。

鬼蜘蛛的執念和妖怪對四魂之玉的觊觎在他的身體内沖撞,二者缺一都不會誕生他奈落,可若是二選其一,奈落毫無疑問會選擇鎮壓人類。

想要完全掌控内心躁動不安的人類,就要掌控他的思想,他的執念,當然包括他的記憶。

奈落翻找着鬼蜘蛛的記憶,看他短暫的一生一直在重複着掠奪和殺戮,很久很久,這并沒有給他帶來長久的快樂,他的内心空無一物。

奈落不斷的向前翻找,久遠的記憶像是一本塵封多年的書,布滿了灰塵。

就連這本書的主人,都将它藏進心底深處,不會去觸碰。

翻開這本書,孱弱的少年拿起強盜扔在他面前的刀,惡狠狠地捅向那些毆打過他的村民,一刀又一刀,像野獸一樣癫狂,徹底抛棄了底線。

好心的阿婆給他帶了吃的,他一邊吃一邊在心裡罵僞善的老女人。

瘋瘋癫癫的母親掐着他的脖子,面色猙獰:“要是沒有生下你就好了!”

“無聊。”看到這裡的奈落已經失去了興趣,“你要展現的隻有這些?”

他還是沒有找到那個女人的記憶,以及——鬼蜘蛛的執念。

奈落又翻開新的一頁,如果還沒有,就到此為止。

白色的蝴蝶從書頁飛出,落在奈落翻書的的手指,蝶翼一張一合,上有美麗非常的冰晶紋路。

被黑色巨魚吞入腹中,眼前的黑暗,渾身被腐蝕的痛苦,對死亡的恐懼,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銳利的刀鋒劃開黑暗,秾豔至極的妖怪手持冰刃剖開魚腹,潋滟的碧綠豎瞳冷漠又悲憫。

天光乍破,天地間似乎隻剩下這一人。

白袍銀發,至純至淨。

奈落的心髒突然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起來,他捂着胸口笑出聲。

“噢,原來這就是你的執念。”

楓蹲在燒的寸草不生的山洞前,神情失落。

救了這麼久,就這麼死了好可惜。

桔梗默默楓的頭,安慰道:“生老病死,強求不得。”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牽着楓的手回了村子。

桔梗找到明燭,“明燭,我要去找彌月姐姐,你要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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