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籁俱寂,隻有雪落在傘上簌簌的聲音。
來人身着一件奇怪的白色皮毛,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撐傘的手帶起毛茸茸的下擺,看上去柔軟順滑,很好摸很暖和的樣子。
明燭兩手抓住皮毛,從秋千跳下來,身高隻到來人的腰上一點。
她白淨的小臉面無表情,異色的雙瞳直勾勾盯着狒狒面具下的眼睛。
“我要這個。”
“……”
周身光球浮現,發着噼裡啪啦的聲音,好似強盜土匪,馬上就要搶奪的意思。
狒狒皮下之人歎了口氣,他蹲下與小小的女孩平齊,一手撐傘,另一手将她抱在臂彎。
仿佛陷進柔軟的雲朵裡,女孩愣了一下,下意識攬住狒狒的頭,與他的面具近在咫尺,清楚地聽見一聲低笑。
“你敢笑我?”明燭炸毛,這人遮遮掩掩不讓看,一定長得很奇怪,不讓她看她非要看,伸手就要揭開狒狒面具。
“讓我看看你是什麼牛鬼神蛇!”
狒狒步伐依舊穩健,抱着她在雪中撐傘行走,留下一串清晰的腳印。
面具之下是一張白皙俊美的臉,海藻般卷曲的長發束在腦後,隻餘兩縷鬓角。長眉壓眼,藍色眼影帶來恰到好處地邪魅,紅色的瞳孔不再是波谲雲詭,反而帶着些許溫情。
明燭幼年的身體刷的一下成為大人,記憶也随之而來。
“奈、落!”
她二話沒說,直接一炮轟在那張臉上。
“砰!”
明燭睜開眼睛,手臂還維持着攻擊的動作,入目是轟了個大洞的屋頂。
“夫、夫人?”
旁邊傳來女人顫抖的聲音,明燭坐起身來,眼前還是一片眩暈。
“夫人,您沒事吧?”女子有些害怕,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上前扶住她。
屋頂的瓦片嘩嘩掉落,明燭聽聲辯位,伸手一一擋去,這個氣味,好像是當初人見城中服侍她的侍女,緒美。
“你是……緒美?”
緒美激動的抹着眼淚,泣不成聲,“夫人,您還記得我,太好了……嗚嗚嗚……”
明燭揉了揉頭,這才看清楚了一些。
是她做夢了嗎?可惡,竟然沒在夢中錘爆奈落的狗頭。
這裡是真正的人見城,之前的城都是奈落制造的幻境。
“不用叫我夫人,你一直都知道我是妖怪吧。”現在想想,大概又是奈落編造了什麼謊話,所以緒美對她不同于人類的地方沒有一點猜疑,反而處處圓場。
“對不起,明燭大人,我并不是有意隐瞞您的。”緒美露出苦笑,她跪坐在地上。
太陽緩緩落山,她的手緊緊抓住衣擺,終于下定決心。
“今夜正是時候,明燭大人,要聽一個故事嗎?”
最後一絲光亮沉入西山,明月的光輝灑滿大地。
——今日是月圓之夜。
明燭察覺到緒美身上的氣息發生了變化,她耳朵漸漸變長上移,手腳長出絨毛和利爪,身後伸出一條灰色的尾巴。可她的樣子,卻也不是完整的妖怪。
“如您所見,我有妖狼的血統,雖然稀薄到平時與人類無異,但每個月圓之夜都會變成這種人不人,狼不狼的樣子。所以自我有記事以來,就一直躲躲藏藏……”
奈落過去一直在吞噬妖怪,而緒美幾乎就是個人類,吞噬人類并不能讓他增長妖力,幹脆就留她在人見城做了個卧底。
“我這樣的存在連半妖都算不上,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怪都不會接納,是奈落大人收留了我,但是我對明燭大人是真心實意的!而且奈落大人并沒有設結界,他說您醒來後想去哪裡都可以。”
神特麼去哪都可以!明燭眼看自己要被周身密密麻麻的蛛絲裹成一個繭,她做夢絕對和這個有關系。于是對着虛空撕扯着緒美看不見的蛛絲。
“我也不是替奈洛大人說情,隻是……隻是明明互相喜歡的兩個人,為什麼不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一定要彼此誤會下去呢?”
“哈?誰和他互相喜歡?”明燭翻個白眼,哪個不長眼的家夥會喜歡奈落啊?
“我猜奈落肯定寫好了劇本,既然劇本裡沒有我,那我也懶得摻和。”
明燭扯幹淨身上附着的蛛絲,對緒美說:“哼,他不就是看中魍魉丸的那具铠甲嗎,你告訴奈落,魍魉丸的身體可以給他,但是靈魂必須給我留着,我們北國的帳還沒清算呢!”
“明燭大人,您真的要走啊?”緒美抱住明燭,欲哭無淚。
啊啊啊怎麼辦!奈落還讓她想盡辦法把人留住,留不住就把她嘎了。
其實緒美這樣的化形說不上恐怖,福瑞控·明燭甚至還覺得可愛,撸了幾下緒美的獸耳,明燭哄道:“放心,你把我的話帶到,奈落不會殺你的。”
真要殺早就殺了,還把緒美送到她面前,擱以前以前明燭會覺得這是威脅她,現在……奈落是開始和她是打感情牌了。
給北國傳信之時,明燭收到了雪理的紙人,她現在要去西國偷偷把雪理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