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就要去找永安,去把北定王的養子給搶回來!隻要搶回來了這養子,北定王便不會因此發兵謀反,她的永安就能活下來!
她雖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但是既然她活下來了,她就要改變永安玩弄男人,最後被北定王逼殺的命運!
“來人!”宋知鸢一聲喚後,門外立刻行進來一位雙耳鬓的丫鬟,正是宋知鸢的貼身丫鬟藍水,見宋知鸢起身了,藍水趕忙一邊關木窗道:“姑娘莫急,眼下這麼大雨,您現在急着回府會惹雨,莫要糟了風寒,奴婢先去外頭瞧瞧,雨小了您再出去,再說了,老爺不會真的不給您辦及笄宴的。”
提到這些舊事,宋知鸢腳步一頓。
上輩子這個時候,宋知鸢跟家裡的養妹鬧了矛盾。
她的父親在外收養了一個養女,養女身世可憐,因此,她的父親一直百般偏向養妹,她與養妹争執,分明是養妹的錯,她的父親卻逼着她給養妹賠禮,還說要把她送到莊子裡去關着,叫她反省自身,甚至她的未婚夫也一直訓斥她,說她不懂退讓,他們偏心至此,她才會被氣出府來,跑到長公主這裡。
她來了長公主這裡後,父親便說,她一心往長公主院去跑,沒有大家閨秀的儀度,簡直不像是宋家的女兒,既如此,宋家便當做不認她這個女兒,幹脆也不給她辦及笄宴了,隻給她的養妹辦。
她被吓壞了,真以為父親不要她了,委委屈屈的回了府,給養妹賠了禮,才得來了及笄宴,她賠禮過後,父親勉強滿意,養妹也寬容大量的原諒了她,未婚夫才肯繼續和她說話,隻有她心底裡一直很難過。
而到最後時,北定王逼過來,大軍壓境,匆忙之間,她的父親隻顧着帶養妹逃跑,将她丢在了長安,後來她住進了紫禁城,而她的未婚夫也在路途中跟她的養妹生了情,兩人延續了上輩子的婚約。
上輩子的事在腦海裡一閃而過,宋知鸢狠狠地錘了一下床榻。
上輩子,他們都偏向她的養妹,這輩子她也不屑于去争了,他們不喜歡她,她也不要喜歡他們。
老天爺給了她一輩子,不是讓她回去賠禮的,而是要讓她給永安這一嘴巴子的!
“不回府,愛給誰辦給誰辦,我還不稀罕當他們女兒呢。”宋知鸢行至門外,急匆匆道:“我要去尋永安。”
她手中繡了一半的荷包被她随手丢到半空,啪嗒一聲,落到因雨霧而潮濕的地面上。
纖細的姑娘頭也不回、匆忙跨過門檻,豐沛的水霧随着風吹而至,輕盈的裙擺被漫天的雨水逼退,一旁的藍水不知姑娘為何這般焦急的要去尋公主,但是姑娘發話了,她也不敢耽擱,趕忙跟過來,一個折轉間,拿起角落裡的碧綠綢絲油布傘。
傘骨一折,傘面“嘩”的撐開,傘上有能工巧匠繡出荷葉紋路模樣,人一撐開傘,如同拿起一片荷葉。
這片荷葉自齊府的廂房檐下而出,在暴雨中搖晃,穿過寶瓶高門,行過九曲長廊,擦過葳蕤草木,直奔公主府後宅而去。
宋知鸢人剛到後宅,立刻有靈醒的丫鬟笑着行上來迎接行禮:“奴婢見過宋姑娘,宋姑娘萬福金安。”
世人皆知,當朝右相之女宋知鸢與長公主莫逆之交,宋知鸢入長公主府跟回了自己家一樣,就連長公主的廂房她都是無通報可進,見宋知鸢,如見長公主。
“長公主在做什麼?”宋知鸢都沒空寒暄,她一眼掃過四周,院中葳蕤草木随風搖晃,遠處蓮池被打出陣陣漣漪,處處都是那樣熟悉,瞧見這些景色,宋知鸢腳步更快。
“回宋姑娘的話,長公主昨日得了幾個新寵。”丫鬟一笑,眼尾間帶了點暧昧風情:“眼下正忙着,應是剛開始呢。”
世人皆知,他們長公主好男色,自開公主府起,每夜都要挑新鮮的處男來上供,長公主挑剔,被人用過的一概不看,太後疼惜長公主,長公主要搜羅天下處男,太後便專門找人設定出了一個叫控鶴監的地方,控鶴監的左控鶴每日所做,就是在外擄新鮮美男給長公主睡,右控鶴則負責調/教這些美男,力求讓長公主每日享用的愉快。
而睡多了之後,長公主的口味逐漸不當人,開始不喜歡那些柔弱順遂的,那些抓來的處男越是反抗,長公主越喜歡。
一想到即将要發生的事,宋知鸢——宋知鸢跑起來了!
絲綢的披帛擦過草木,繡鞋踏過長廊,身後的丫鬟也不明所以的跟着跑起來,但根本跑不過宋知鸢,聲調都被越拉越後:“宋姑娘,是生了——什麼——大事——啊——”
宋知鸢越跑越快。
樹木在她身旁掠過,人群被她跑在腦後,濕潤的空氣争先恐後的鑽入她的胸膛,她提着裙擺跨過最後一階台階,終于到了長公主所住的合歡殿前。
宮殿大門掩着,門口守着兩個丫鬟,見宋知鸢來了,還沒來得及進去通報,便見宋知鸢踩着一連串的驚叫聲沖撞過來,“砰”的一聲撞開了殿門!
沖入合歡殿的那一瞬,宋知鸢便瞧見殿内漢白玉磚石上扔滿了各種衣裳。
男子長衫,女子绫羅襪,金簪,零零碎碎的在這奢華宮殿之中鋪出一條綢帶小徑,直通殿中大床。
合歡殿中擺着一張極大的床,可躺下十來号人,四周覆以薄紗,此刻,床帳内正隐隐晃動,可想而知裡面的人要做什麼。
宋知鸢眼前一黑。
來、來晚了呀!
她踩着這條小徑,直奔長公主閨房,一邊跑一邊大喊一聲:“永安!殿下!”
殿中安靜,宋知鸢闖進來的動靜尤為明顯。
床帳晃動了片刻後,被人從裡面撩開,帳裡的永安長公主探出來一張妖媚的面來,永安生的好,烏雲秀發盛臀修腿,彎眉豐頰白腴豔美,一雙狐眼靈動萬分,見宋知鸢乘雨而來,不由得欣喜的從床榻裡爬出來。
她的知鸢怎麼來啦?
長公主爬出來時,宋知鸢氣鼓鼓的直奔床帳。
她要先救下來北定王養子,然後狠狠抽永安一嘴巴子!
——
長公主與宋知鸢是完全不同的模樣,長公主美豔,嬌媚,瓜子臉狐狸眼,年僅十六就生了一副妖顔禍水的姿态,又因好男色,行為舉止輕浮放浪,自大自負。
而宋知鸢生的俏麗,性子活潑,當真如名一般,像是個小雛鷹一般整日四處飛撲,叽叽喳喳,因心有所屬,所以從不曾在外面為旁的公子動過心,隻一門心思的追着自己未婚夫跑,雖性情完全不同,但卻是最好的朋友。
宋知鸢常勸永安挑個好男人嫁了,不要再找男人亂玩,永安則回怼說“你多睡兩個男人就知道了”,“沒嘗過人間美色是你的遺憾”,“少去找齊山玉吧他根本不喜歡你”,兩個姑娘彼此話不投機,倆人吵兩句嘴都氣鼓鼓的,所以每每永安玩男人的時候,宋知鸢從來不過來。
而今日,宋知鸢不僅來了,還直接往床帳裡面鑽!
撩開床帳時,宋知鸢早就料到了裡面的情景不會很好看,但她真的看到的時候,還是眼前一黑。
因為,這床帳裡面、并排、躺着、三個、男人!
三個!
她以為這裡面隻能有一個!
這怎麼有三個啊!
而且,這三個男人,每一個都昏迷着,意識不清的樣子,左一清俊挺拔,高大少年,右一斯文端正,年青文人,中間這位則眉目柔軟,臉蛋白嫩,有點像是鄰家乖軟弟弟,三種風情各有千秋——能入控鶴監法眼的,都能稱得上是美男子,而且大概都是十七/八歲,正是枝頭鮮嫩時。
幸好,這三位身上衣裳還算完整,一切還沒發生,她來的還算及時。
但!是!這她怎麼知道那個是北定王養子啊!
上輩子這個時候宋知鸢在齊府,根本不曾過來,甚至都不曾見過那個養子一面,眼下根本認不出來!
宋知鸢恨鐵不成鋼的看向永安,道:“殿下!為何這裡面有三個啊!以往不都是一個嗎?”
永安跪坐在床榻間,身上隻有墨發遮擋,但也并不因此而覺得羞赧,她天生就是勾人精魂的尤物,像是林間生出來的狐狸山怪,沒有人類的條框約束,行為舉止全憑她的喜好,聞言,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一挺胸,得意道:“本宮今日特創的,這叫三陽開泰,寓意吉祥。”
找三個男人有什麼吉祥的啊人家三陽開泰也不是這個意思你!在!得!意!什!麼!啊——我不是在誇你!
聽見永安的豪言壯語,宋知鸢手指發顫。
她面色蒼白的偏過頭,恰好看到床榻一旁還擺了幾根皮鞭,幾根蠟燭,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宋知鸢直覺認定這是一些不好的玩意兒,但是她還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的?你用在誰身上了?”
永安一眼望過去,随手拿起來一個鞭子,對着左一武夫便抽了過去,後道:“這個嘛——就是玩兒嘛,有的男人就喜歡這一套。”
她抽過之後,被抽的武夫少年在藥效中咬牙喊了一聲:“找死!”
“你看!”永安指着他道:“欲擒故縱!”
宋知鸢險些當場暈過去。
什麼欲擒故縱!人家是真要讓你死啊!
當初她隻聽說過北定王養子在永安這裡受了辱,卻不知道是什麼辱,眼下瞧見了,也明白了人家北定王為什麼頂着謀逆的罪名也要來殺永安。
人家堂堂北定王養子,金床玉器堆出來的公子,一輩子受人尊敬,突然一朝落入泥潭,被一個女人強寵了不說,還被用這些,這擱誰誰不殺啊!
宋知鸢急的團團轉,低頭開始對比這三個男人,她雖然不知道這養子是誰,但她心想,北定王是平定戰亂的武夫,既然是北定王養子,也應當是習武的吧?
但也不一定,說不準人家就愛習文呢?
宋知鸢的目光又轉到那書生身上。
而被宋知鸢扒拉到一邊的永安瞧見宋知鸢盯着三個男人目不轉睛,不由得一陣驚詫。
她最是知曉宋知鸢的性子,宋知鸢一心喜愛她的未婚夫齊山玉,熱臉貼人家冷屁股,齊山玉如何不搭理她她都不在意,從不曾對旁的男人多看一眼,這還是頭一回,宋知鸢這般來瞧男人。
難不成宋知鸢突然開了神志,得知了男人的好處?
——
宋知鸢的目光轉來轉去,琢磨着,北定王養子身上應當有些證物,玉佩之類的,她可以搜搜看到底是誰,所以宋知鸢上前一步,直接踩上了床榻,看樣子是想去抓其中一個。
瞧見她這般動作時,永安驚喜的喊道:“知鸢也要一起來嗎?”
宋知鸢回頭,就看到永安躍躍欲試的“啪啪”拍床:“來!都分給你!”
她得讓宋知鸢知道男人的好處,等宋知鸢知道了,就不會癡迷那個齊山玉啦!
宋知鸢被永安沒心沒肺的樣子氣的咬牙,我來你個大頭鬼啊!再來腦袋都不保啦!
想起來上輩子那些事兒,宋知鸢氣惱的俯身撿起來最近的一件錦衣,甩到她身上,當場大喊:“撿起來!把衣裳給我撿起來!一天到晚你就知道玩男人!”
永安驚訝的看着宋知鸢,懵懂的握着手裡的錦衣,不大明白為什麼。
這是宋知鸢第一次和她發火哎!就因為她睡男人!她睡男人怎麼能怪她呢?是這些男人長得太好看來勾/引她啊!她可是堂堂長公主哎,她睡男人是這群男人的榮幸!她有什麼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