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本王告訴你那件好看。”坐在窗下的高大男人站起身來,寬肩窄腰幾乎将整個窗戶都遮擋住,隻有幾絲日光落進來,将他的身形勾勒而出。
趙靈川歡快的蹦過來。
耶律青野沖趙靈川微微一笑,擡手給了他一個手刀。
趙靈川話都沒來得及說,“砰”的一聲倒下去了。
年輕真好,倒頭就睡。
“叫人看緊世子。”耶律青野将人提出去扔給侍從,道:“不準與任何人接觸。”
他在長安待得這些時日裡,趙靈川别想踏出門去一步。
——
而宋知鸢對這一切渾然不知。
昨夜她哄着永安回了殿内休息,随後自己一個人回到了廂房床榻間倒下,倒在軟綢緞中的時候,宋知鸢還“嘿嘿”笑了兩聲。
她今天間接化解了北定王謀逆之事呢。
如果北定王知道她為了長安與北江的和平做了這麼多努力,一定會謝謝她的!
思及至此,宋知鸢抱着被子,美美陷入夢鄉。
待到第二日天明,永安還在榻上熟睡的時候,宋知鸢便自己爬起來,帶着她的潤瓜直奔慈甯宮,去給太後請安。
她能進宮的機會不多,面見太後的機會更少,眼下借着永安的勢頭入住紫禁城,她還能越過那些官員當面向太後獻禮,這對她來說是絕好的機會。
重生過一回的宋知鸢再也不是原先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權勢的重要性,更明白要把權勢握在自己的手心裡。
所以她一大早就爬起來,迎着夏尾的燥熱而出。
——
長安城今日多雲,厚厚的雲中摻雜着薄薄的朝曦,像金色的雲煙綢,籠罩在紫禁城中,宋知鸢像是翩飛的雨燕,掠過朱紅的長廊,直奔慈甯宮。
夏日綠正密,檐下碧絲縧,慈甯宮中一片幽靜,唯有水晶簾随風而動的細碎聲音。
李太後剛剛下朝而回,正在殿中書房内看奏折。
殿中書房臨窗設案,案上堆放一排排奏折,李太後穿着一身金紋長袍端坐案後,靜靜翻過每一張奏折。
細碎的陽光落到李太後的身上,将那張昳麗明媚的面照出漣漣光澤,袖口一甩,綢緞便泛起粼粼細波,乍一看,那一身金紋恍若龍袍,但細細一瞧,隻不過是鳳紋。
龍鳳混淆,陰陽颠倒,昔日武曌,今日李後。
她的野心猶如春草漸生。
——
是日。
李太後纖細的手指剛剛展翻過一頁奏折,正在看,突聽門外有太監啟禀。
李太後道了一聲“進”,門外的太監端着一批奏折緩步行進來,輕手放置在桌岸上,道:“啟禀太後,聖上剛判了這幾本奏折,請太後過目。”
李太後緩緩點頭。
這些年來,永昌帝已經開始接手國事了,但永昌帝年歲太小,不過八歲孩童,政事生澀,故而每每永昌帝判奏折之後,都會将奏折重新送到太後處,再來判上一次。
這朱筆勾過兩次,但說了算的,隻有後面這一次,誰輕誰重,朝堂百官心裡有數。
“啟禀太後。”那來送奏折的太監離開前,又道:“奴才來之前,瞧見宋姑娘攜禮,來為太後請安。”
“哦?”李太後緩緩挑眉,眉宇間帶了點笑意,道:“什麼禮?”
她執掌朝政以來,後宮裡原先和她作對過的女人都死了,活下來的也都已經遠送出宮,倒是很少有女人來給她請安,眼下聽了一耳朵,倒覺得新鮮。
太監趕忙賠笑道:“奴才方才在外問了一嘴,宋姑娘說,是一種叫[潤瓜]的作物,産量極高,還不拘地方,放置在矮缸中,可随地種植。”
“這倒是個好東西。”李太後初初時并不當回事,隻當是這小女兒湊上來想在她面前谄媚幾分,細細聽來卻又驚覺不錯。
大陳水土一般,北水過盛,南疆山多,西部幹旱,東部臨海,隻有中原一片才算豐饒,若風調雨順,糧食還能夠整個大陳分銷,但若是一旦天幹,整個大陳都得勒緊褲腰帶。
若是這作物當真這般厲害——可送往北江去。
北江水厚土薄,很難種植作物,反而多魚蝦,但魚蝦這種東西沒油水兒,吃了片刻後又餓了,将士們上船後半年都下不了船,南疆那些熟透的瓜果運到北江也早都爛了,隻有幾種糧食能帶上船,但根本不夠吃。
若是此物能在北江水土中生長、随船而走,便能大大減緩大陳作物供給的壓力了,充沛戰力。
“宣宋知鸢進來。”李太後放下手中墨筆,眉眼間那點笑意轉瞬即逝,再擡眸時,隻剩下滿眼沉甸甸的算計。
轉瞬間,宋知鸢已手捧着一陶瓷矮缸自門外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