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說的沒錯,第二日上朝,鴻胪寺便将接到的北金國書呈了上來。
北金要派使者團來上京,想要求和的事情一下子便傳開了,國書提前加急送了過來,北金使者團也在後面來的路上。
大慶朝這邊接到消息後自然就開始着手準備着接待北金使團的事宜了。
等北金使者團到的時候,正趕上大慶除夕前。
順昌帝大手一揮,将每年要舉行的宮宴與北金使團的接風宴合一塊辦了。
這次的接風宴就顯得極為隆重了,一方面是彰顯大慶的财力,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震懾北金。
衛玖來的時候心裡還想着,這次宮宴的排場就是大!
等酒過三巡,北金使臣完顔守紀突然從席位前站起來走到大殿中央,他身披北金特有的狼皮大氅,面上雖然好像是喝的醉醺醺的,可一雙眼睛卻賊亮。
随着他的動作,殿内群臣的目光自然的都落在了他身上,他卻像是渾然不覺似得,微微擡着下巴,朝着高坐的順昌帝拱了拱手,目光卻是直視着順昌帝。
“陛下,”完顔守紀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讓衆人都能聽清,“我大金可汗願與大慶結為兄弟之國,特遣臣前來求娶大慶嫡出公主,以此換取兩國的永世之好。”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
誰不知道如今的大慶皇室是真沒有幾根苗苗了,每根現存的苗苗可都是尊貴的金疙瘩。
這北金蠻夷一上來就要求娶的嫡公主,那可更是金疙瘩裡的金疙瘩,真是太放肆了,真當他們大慶好欺負啊。
霍聞本是正悄悄的給衛玖剝着葡萄,聞言眉頭一皺。
他下意識看向龍椅上的順昌帝,卻見他神色如常,隻是手指卻在龍椅扶手上輕輕的敲擊着。
下面的武安侯與平樂長公主也老神在在的,仿佛沒聽到一般。
其他的大臣則是有的憤怒,有的深思,有的臉上還頗為贊同。
霍聞擦了擦手,忽然開口道:“北金與我大慶邊境戰事不斷,”頓了頓,他将手裡剝好的葡萄小心的放到衛玖的盤子上,才起身上前一步接着說道,“如今卻突然求和,孤倒是很想知道你們到底是何用意啊?”
霍聞的話似乎意有所指。
完顔守紀轉頭看向霍聞,自然也看到了他給衛玖剝葡萄的一連串舉動,堂堂太子卻要伺候一個婦人,他心裡不屑,眼中自然而然的便多了一絲輕蔑:“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北金與大慶兩國交戰,受苦的終究是百姓,我北金可汗仁善,提出這和親一事,正是為了兩國邊境安甯,百姓能安居啊。”
完顔守紀是北金皇太子的太傅,又是北金的兩朝元老,說話自然老謀深算,占盡了便宜,被他這麼一說,倒是顯得北金仁慈,他們大慶窮兇極惡似的,卻是極為颠倒黑白,明明從來都是他們挑起的事端。
“簡直荒謬!”二皇子洛王冷笑一聲,“北金年年犯我邊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如今卻滿口仁義道德,說什麼為了百姓,未免有些恬不知恥吧?”
殿内群臣頓時議論紛紛。
二皇子的話,令完顔守紀臉上面上閃過一絲不快。
“我看是二皇子有些小人之心才是。”完顔守紀反唇相譏。
霍聞注意到,聽到完顔守紀的話,下面的聞老将軍面上閃過一絲憤怒。
當初他也曾在西北與北金交戰,他親弟弟就是死在了北金人手上,所以後來他家人便極為反對後代繼續走武将的路,但北金之仇卻一直記在他心裡,聞佑陽想去西北從軍,聞老将軍才會大力支持。
“陛下,”皇後這時候卻突然開口,聲音溫婉,“臣妾倒是以為,和親一事未嘗不可。”
霍聞心裡不喜,閉了閉眼,似乎在想什麼。
皇後雖然蠢,可卻聽話,她極為聽太後的話,那個壽康宮中的太後,從來就不是個省油的燈,皇後不過是她手裡的一枚棋子,一枚能放在外面表演的棋子,真正做決定的還是那個壽康宮裡的老妖婆。
“哦?”順昌帝像是覺得有意思,終于舍得開口,“皇後有何高見?”話裡淡淡的諷刺味,就連完顔守紀都聽了出來,可皇後卻不知道,像是綁好了線的皮影人一樣,說道:“北金既然主動求和,我大慶何不順勢而為?若能以一位公主換取邊境安甯百姓安居,豈不是極善之事。”
“如今未嫁人的嫡出公主隻有小四,我是她的母後,即便在不舍,可公主受全天下供養,如今自然到了讓她還養于天下的時候。”
皇後當初被順昌帝訓斥受養于天下就要還于天下,所以如今就用這個話來堵順昌帝的話頭。
“福蘭會願意的,她本就有錯,如今能戴罪立功,想來知道後也該是極為歡喜的。”
“願不願意,也該問問四公主自己的想法才是,我們又不是她,怎知她的想法。”
衛玖突然看向皇後,笑道:“方才聽聞北金要求娶嫡公主,臣妾便自作主張的請了三皇子去接四公主回來,想來這會兒也到了。”
衛玖話剛落,未央宮的門便被從外面推開,三皇子康王帶着四公主進來。
皇後心裡一頓,難怪方才三皇子沒在,三皇子與四公主是她親生的一雙兒女,這會兒,卻見三皇子和四公主兩人像是沒看見她這個母後一樣,朝着上面的順昌帝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