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想...”
阮清溥發着呆,有一搭沒一搭的接着雲裳的話。雲裳見狀也不再多言,隻小心提防着周圍,唯恐那女人追上來和樓主硬碰。樓主得罪的人多,若是暴露了行程,定會惹來諸多麻煩。
“雲媽媽”前一刻還在關愛着阮清溥的安危,不省心的孩子下一刻就拉着缰繩調轉方向揮了揮手。
“雲裳,你們先去禦州的歸雁客棧落腳,盯着上官家的動靜,我去看看六扇門的小娘子!”
“樓主!”
“樓主我找個人跟着你!”
“不必了!地上有印記,我按照來路返回,丢不了!”
雲裳還沒來得及囑托女人幾句,阮清溥便策馬向着來時的路行去。樓主命令又不可抗,雲裳扶額,唯恐阮清溥又迷路。
女人低下頭,路上布滿馬蹄印,雲裳稍松一口氣,但願樓主平安歸來。
露水搖搖晃晃,碧空如洗,萬裡無雲。恍然間,鳥雀飛盡,林中傳來異響,唐皎警覺握刀。
阮清溥身着煙墨色勁裝,墨發随意散落。女人多情的瑞鳳眼裡含着笑意,沒個正經的向自己揮了揮手。
“你認出我了對不對?那你前些日子還騙我說沒有看清。不過我的畫像沒有出現在六扇門的通緝令上,是否是小娘子的包庇?”
唐皎抿了抿唇,雖未搭理阮清溥,秀眉還是忍不住微蹙起來。
“難不成小娘子在乎我?”
“自作多情。”
唐皎聲線冷清,聽的阮清溥耳根一軟。怎麼有人如她般别扭,她大可以與自己合作,又礙于所謂的正邪殊途排斥自己。她亦可以說幾句軟話,又非要走一條自讨苦吃的路。
“好,是我自作多情。隻是人家迷路了,小娘子不是心系百姓嗎?帶我去禦州嘛。”
“你怎知…”
唐皎一怔,又止住了脫口而出的疑問。這厮狡詐,莫不是又要套自己的話?
“小娘子想問我怎會知道你也要去禦州?”
阮清溥笑的無害,她實在是生了雙令人舍不得移眼的瑞鳳眼,話語裡也總透露着撩撥意,唐皎的悶氣被撫平。
“帶帶我嘛,唐皎,帶我出去我就告訴你嘛。”
“夠了!”
阮清溥腹诽這是又将小娘子惹生氣了?眼見唐皎騎馬離去,阮清溥忙着追上她。
“定遠将軍去六扇門了吧?偷偷告訴你哦,我和你此行目的是一樣的。”
“不一樣。”
唐皎舍得理自己了,這很好,阮清溥側着腦袋看她。
“怎麼不一樣了?”
唐皎用餘光打量着阮清溥,生硬的說道:“你是為錢财,我不是。”
“好好好,我是惡人。”
誰知阮清溥并不惱,仍舊嬉笑着。唐皎上下打量着女人,似是不理解世上為何會有這種人。
“唐皎,六扇門隻派了你一個人?”
無聲。
“你們六扇門準備怎麼處置上官策?當場處決還是捉拿歸案?”
無聲。
“若是當場處決,我勸你别觸黴頭,讓外人來幹這檔子事。上官家在江湖中所占的勢力非同小可,殺他,你會陷入困境。”
“你為何告訴我這些?”
“我和小娘子有緣嘛,我不舍得你受苦。”
“輕浮。”
唐皎方湧上的一抹暖意頃刻間煙消雲散,她想甩開阮清溥,她不願将自己置入危險的境地。
唐皎撇過腦袋,最後看了眼阮清溥,在對方微微困惑的目光中策馬離去。阮清溥一懵,本想去追,又打消了念頭。她被氣的笑出了聲,真是個古怪的女人。
好嘛,她想踹開自己,自己又何必上前。估計又要一陣好找了,也不知天黑前能不能出這片林子。沒良心的女人,不合作就不合作嘛,丢下自己算什麼本事?
阮清溥瞄了眼地下深深淺淺的泥濘,心道跟着印記出去也不妨是個好法子,誰料這念頭剛起,下一瞬身側便駛過一群騎馬的青衣男子。
男人們行色匆匆,身材魁梧,面色普遍黝黑,腰間别着繡春刀,眼裡隐着狠厲。經過時男人們審視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待認定自己這一“弱女子”對他們構不成威脅後,這才移開了目光。
阮清溥眼中多了幾分玩味,又是群會武功的?看面孔不似六扇門的鷹犬啊,莫不也是來蹚渾水的?
隻是眼前的男人們不過須臾便換做了兩路,一左一右揚長而去,留下滿臉黑線的阮清溥。眼見清晰的印記變得泥濘,阮清溥呆愣的望着前方。
該向左還是向右?
唐皎是怎麼走的?
自己是怎麼來的?
暮色将至,唐皎疲憊的從馬上下來,夥計有眼力勁兒的牽過馬匹招呼着唐皎進客棧。趕路趕了一日,唐皎正準備喝口熱茶,白日裡見過的女人面色不善地走到自己身前。
“我家小姐呢?”
唐皎無視雲裳欲要繞開,雲裳伸手擋住唐皎的去路,臉上已有愠色。
“姑娘是丢下了我家小姐嗎?”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雲裳氣急反笑,血雨樓的弟子們一時間全從長凳上起身,摁着劍柄等待着雲裳的号令。
雲裳生的溫婉,性情更是随和,血雨樓的弟子近乎沒見過她發火。唯獨這次,再呆愣的人兒也意識到氛圍不對勁了。小二笑盈盈的走近二人打着圓場。
“姑娘們怕不是有些誤會,消消氣,消消氣,小的這就給姑娘們倒茶。”
歸雁客棧地處禦州,來來往往的多半是江湖人,一言不合就愛開打。打壞了東西事小,無非是賠錢罷了,可爛攤子都得自己這些打雜人收拾,掌櫃的還不肯給自己開額外的工錢。一來二去 ,小二隻要瞧見眼前的場景,頭皮就是一陣發麻。
“我家小姐不識路,她對你無惡意,你為何要丢下她?”
雲裳曉得自己不占理,唐皎願不願意帶阮清溥出林子全憑心情,是自己沒看好樓主。可明明順路的情況下她仍舊丢下了樓主,這算什麼事?
“她不識路...”
唐皎指尖微蜷,眼裡閃過一絲懊惱,雖短暫,卻被雲裳捕捉到。無名怒火降了下去,雲裳不願過多争執,眼下找到樓主要緊。
“罷了,我親自去尋小姐...”
雲裳放下手,唐皎沉思片刻,先行轉身,丢下輕飄飄的一句話。
“我熟悉路,我去尋她。”
察覺到雲裳的步伐,唐皎并未回頭,隻是耐着性子補充到。
“你不必跟着,人多了反而起疑,姑娘不願她被人過多關注吧。”
雲裳不大放心,又意識到周圍人不時打量着自己這處,況且血雨樓的那幾個小丫頭都不曾怎麼出過門,若是被騙...
猶豫的功夫,唐皎已讓小二牽出馬匹離去。望着唐皎的背影,雲裳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樓主武藝高強,這女人傷不了樓主。看樓主的反應,她們應是相識。但願别節外生枝...
月黑風高,風竄樹梢,沙沙不停。阮清溥順着河流走着,虧得今日還有月亮,否則周遭定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墨黑。
“馬兒,你帶的路對不對啊?”
阮清溥幹脆下了馬,洋裝憐愛的摸了摸馬兒的鬃毛,“舍不得你走太遠的路呢,咱們今夜先休息,明兒再出去,好不好。”
棗紅的馬兒咴咴兩聲,被阮清溥牽着走向樹旁。
夜裡風大,阮清溥栓好馬後踩着輕功上了樹。
夜間不安甯,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喚着“盜賊”,阮清溥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深山老林,何處來的盜賊。最令自己困惑的,無非是那人情緒沒有驚恐,反是透露着擔憂。
本不想理會,偏偏這聲音響個不停,來來回回環繞許久,久到阮清溥不得不睜眼。這聲音有些熟悉,像是...
心中的猜想令阮清瞳孔放大,她搜尋着聲音的來源,深吸一口氣,用盡全力喊道:“唐皎!我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