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沒,周遠被上頭的人徹查了!”
“呸!這死貪官目無王法欺壓百姓,早該如此!”
“多虧女俠,我就說求她有用,你們還不信我!”
“喲,哥幾個怎能想到我們這些市井小民能請動人家?”
“對了。”
男人神神叨叨的看向四周,見無外人才敢開口,“你們家中可曾收到銀兩?”
“收到了收到了,我一算這不就是周遠那死貪官扣押的嗎....”
市集嘈雜,衆人言語起起伏伏,随着唐皎的到來掀起軒然大波。
周遠被鎖在囚車中,短短幾日,男人趾高氣昂的神色一去不返,整個人蓬頭垢面。周遠眼神躲避,不時有雞蛋爛葉砸過來,罵聲一片接着一片。
囚車兩側各站着捕快,唐皎走在正前方,負責周遠案件。
陽光正好,落在女人肩頭。一襲白衣折着微光,溫婉如四月春風,和熙又捕捉不到蹤迹。像早春趴在牆頭曬太陽的貓兒,白絨絨的一團,光藏匿于其中。
“唐皎來了!”
“唐大人!”
“唐姑娘生的真美...”
“尤其是那雙眼睛,我家阿虎進衙門當差使就是為了能多看唐姑娘幾眼。”
“唐姑娘日理萬機的,你兒子怎麼可能逮到時間接近唐姑娘?還是别癡心妄想了。”
“怎麼說話呢...”
房梁上閃過紅衣蹤迹,阮清溥遠遠觀望着樓前景象,衆人的話語三三兩兩鑽進她的耳朵。
女人沒料到唐皎職位不小,在六扇門應該也有關系,否則怎能接下周遠的案子?照六扇門的尿性,朝廷不發話他們膽敢動蛀蟲,好在自己順水推舟“幫襯”了一把。
清明一過,早春的空氣溫潤,匿着光的氣息。阮清溥眸色愉悅,唇邊浮現一抹笑意,心中默道:白衣小娘子,唐皎。
雲舒回飛無渡了,離别那日自己未去相送。她不喜歡送别。往後又得血雨樓的人出手了,阮清溥一時頭疼。
培養勢力沒自己想的容易,她急于向阿娘證明自己,卻不知這條路千裡迢迢,伴着虎豹豺狼。尋不到方向的時候,阿娘不肯見自己,跌跌撞撞走向前時,阿娘不肯過問自己。
罷了,春天來了,萬物要複蘇了呢。
自打清明一過,阮清溥就再沒瞧見過唐皎的影子了。少了女人的“勸說”,日子趨于平淡。唯一能令自己開心些的消息,是血雨樓的勢力滲入尋常百姓家了,蛀蟲們倒也夾着尾巴老老實實了一段日子。
“樓主,有人投了風雨令。”
“查實了?”
“是,不過此事...牽扯的是江湖和官家...”
風入殿,捎來西府海棠絲絲縷縷的甜膩氣息。女人的瑞鳳眼好似也沾染了花香,迷離中隐着幾分妩媚。她沒個正經的橫躺在主座上,腿搭着扶手,悠哉悠哉的晃着,随口問到。
“牽扯的江湖勢力是誰?官家勢力又是誰?”
“官家那邊是定遠将軍的嫡子,苟失。江湖這邊...是...”
大殿前的女人難得支吾,容舟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阮清溥的臉色,一邊硬着頭皮道:“是上官家的勢力,上官策。”
阮清溥仰頭看着房梁,緩了好一陣才收下腿規規矩矩的坐起,她眉宇間郁着鄙夷。
“這倆人是怎麼結下梁子的?”
“聽聞是因為一把繡春刀,流光。”
“出息。”
“神機門組織的拍賣,他二位在拍賣流光時發生口角。官家那位财大氣粗,刻意壓着上官策,上官策便嘲諷對方是個提不起刀的蠢貨,買回去也隻能觀賞。苟失心高氣傲,回怼對方是個窮酸的江湖人。上官策發怒,打鬥中傷了對方的一隻眼...”
“瞎了?”
“是,神機門終止了拍賣,二位的梁子卻結下了。”
“沒腦子的東西...”
“苟失投的風雨令,報酬是黃金一百兩,要求讓上官策變為廢人。”
一聽到報酬,阮清溥哼笑出聲,“容舟,你說這生意我們做不做?”
阮清溥用手腕支着下巴,全然沒有樓主的風範。
“一百兩黃金...我血雨樓還不曾接過這種大單子,況且又是官家的人。若接下,就等于開了先河,日後路子定然是更廣些的。”
“隻是,上官策...到底是上官家的人...”
說起弊端,容舟難免吞吞吐吐,阮清溥起身走下大殿。
“你想說,動了他,我血雨樓不好混?”
容舟為難,得罪官家無礙,得罪江湖中的勢力就等同于麻煩要來找樓主了。正出神,阮清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嬉笑道。
“小容舟,我們幹嘛要跟錢過不去。白來的買賣我血雨樓憑什麼不做?”
容舟的緊張被阮清溥的三言兩語撫平,她松了口氣,唇邊落下一抹笑。
“我有預感,官家的人也會自己插足此事,屆時大不了我牽制上官策的勢力,讓官家當個“惡人”,豈不一舉兩得?”
阮清溥越說越興奮,“一百兩黃金啊,我都能将血雨樓翻新了!”
容舟忍不住笑,樓主哪裡是缺錢的人?怕是又要将錢“送去”青樓中了。
“這單交給姐姐們嗎?”
“還是我親自去,上官策這家夥是草包,沒什麼能耐,嘴卻毒的緊。我生怕小丫頭們取了他的命,到時候上官家的人能将血雨樓踹了!”
阿娘才不會管自己,她會諷刺自己一事無成,再讓自己滾回江湖。
阮清溥心裡酸澀的緊,又洋裝無意的繼續開着玩笑,“你通知雲裳她們,約莫五六人足矣,我們三日後出發,先摸清上官策的行程。”
“是!”
月兒滿滿,竹影斑駁,風蕩進窗子裡,吹淺女人的執念。歌謠隻在夢裡響起,阮清溥追随着不知名的調子,不知疲憊....
一連下了幾日的雨,林中道路泥濘。上官家的勢力滲入禦州的角角落落,通往禦州的路途泥濘不堪。
容舟勸阮清溥停幾日再走,女人滿腦子都是黃金一百兩能幹多少事,哪裡還能聽進去?
天氣郎朗,林間氣候濕潤,枝葉竄出綠葉,樹下鋪滿三三兩兩的花兒。
阮清溥騎着馬走在最前列,身後跟着稀稀落落的幾人。
須臾,女人勒馬止步,擡手示意身後的人靜觀其變。
“樓主?”
“噓,聽。”
雲裳環顧四周,隐約聽到林中由遠及近的馬蹄聲。昨兒個才下了雨,難怪自己前半截路沒發生異樣。
雲裳的手撫上劍柄,衆人屏氣凝神,靜待來人。
一抹月白映入眼簾,阮清溥順着一旁分叉路探去,唐皎淡淡的瞥了自己一眼,随後就忙着勒馬。可憐那棗紅色的馬兒毫無準備,不滿的叫喚着。
阮清溥向後眺望,不見人影。官家就派了她一個?六扇門的鷹犬未免也太放心唐皎了。
今日自己未戴鬼面,那日唐皎說不曾看清自己的容顔,看這厮的反應不像是沒看清...自己也沒穿紅衣...不該啊。
阮清溥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白衣小娘子,小娘子已蓄勢待發的抽刀,眼裡湧着小獸似的謹慎與狠厲。看樣子,小娘子當日騙了自己呀,阮清溥在心中歎氣。
“姑娘?”
雲裳打破沉默,意識到唐皎的不善。她看了看樓主,那人的眼神直愣愣的放在唐皎身上,雲裳一懵。
“姑娘可有要事?”
又是雲裳開口,唐皎猶豫着,似是估量,不肯回應。半晌,她默默移開了道,頗有些不甘的目送着眼前一行人離去。
“樓主,那人是誰?”
“六扇門的小娘子。”
“六扇門?六扇門何日起有女子了?”
雲裳意外,自己雖打心眼兒裡瞧不起那幫鷹犬,但唐皎身為女子能擠進六扇門當差,想必受了不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