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炖四小時的雞骨火腿濃湯,佐以皮蛋碎與蒜片點睛。入口先是醇厚鮮香在舌尖漫開,接着豆苗特有的清甜。
江朝月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幾根豆苗。豆苗細嚼時有一種好似帶着春日新芽般的脆生口感。
這看似簡單的素菜卻暗藏功夫,清淡中又見層次。江朝月覺得,若是直接搭配濃油赤醬倒也不失為一種下飯的做法。而如果像現在這樣單吃,也能品出返璞歸真的本味。
筷子在碗裡輕輕一撥,露出碗底的一點焦黃,不正是那炖了許久的火腿嗎?
這樣一道清新雅意、清爽卻滋味豐盈的菜,和這茶擺在一起,倒真是顯現出老闆的獨特品味來了。
江朝月乍一喝湯時的小小驚呼聲沒能躲過倆人的耳朵,杜舟微微低下頭,好掩飾自己得意的笑。
江朝月手中的湯剛喝完,那邊老闆一手端一碗,跑兩趟送上來三碗飯和一盤蚝烙。
沒見過的菜。江朝月想着,筷子沒動,等蕭翊和杜舟吞下去了,确認面色沒有變化,沒有奇怪的味道,才去夾起一塊。
不怪江朝月,江朝月實在是不是很相信在周圍都是大山的現下端出來蚝烙裡的蚝是什麼味道。
珠蚝裹着晶瑩薯粉,在滾油中綻放出金黃花邊,外酥裡嫩。老闆甚至後面還專門又走了一趟,端上來一小碟蘸料,解釋道,“鹹鮮魚露,你們覺得味淡就沾着吃。”。
當酥殼咬破的瞬間,海陸香氣的碰撞在唇齒間,仿佛奏響一曲臨海風物詩。
江朝月不可置信,忙又咬了一大口,發現是真的鮮美無比。
“好吃吧?”杜舟很滿意江朝月的表現,也很得意,“你可知你是如何吃到這樣美味的蚝烙的?”
江朝月誠實地搖搖頭。
“這間屋子後面啊,挖了個小湖,撒上鹽,模仿海水養出來的蚝,自然鮮香美味。”
江朝月目瞪口呆,眼睛緊盯着杜舟不放,好似要通過杜舟臉上細微的變化辨别這話的真假。
我的老天鵝啊!小湖、撒鹽、模拟海水養殖生蚝。這世上漢字竟然還能有如此的排列組合。江朝月愣愣地想,終于明白了蕭翊口中的“貴”是何意了。
這不怪他,光是想想,就覺得好貴。
一時間,剛剛咽下去的好像不再是蚝烙,而是變成了金子,就這麼消失在了肚子中。
但是煮都煮了,又不是自己付錢,不心疼!這麼想完,江朝月又心安理得了。
扒拉一口米,這米倒是平常,挑不出錯,但也不似前面的上湯豆苗、蚝烙一樣令人驚豔。
最後一個被端上來的倒是完完全全的一道時令菜了:竹筍炒肉。
嫩滑雞胸肉切成适口小丁,搭配當季新鮮的脆嫩竹筍,佐以青紅椒兩抹鮮亮色彩,顯得誘人極了。雞肉的柔嫩、竹筍的爽脆、醬汁鹹鮮中。
微微甘甜,但又保留了食材本味。竹筍的清新仿佛帶着山野氣息,讓江朝月通過菜肴,回到了晨霧四起,透着倒春寒的大山中。
事到如今,江朝月也不在乎面子了,想吃什麼便夾什麼,完全放開了自己。
半炷香後,三人皆放下了碗筷,懶散地坐在椅子上。
江朝月臉色微微泛紅,有些抑制不住的興奮。要是可以,江朝月簡直是想把老闆直接接回家請爹娘也來嘗嘗這堪稱驚豔的廚藝。
杜舟站起身,朝坐在後面有些無所事事所以一邊賞月一邊喝酒的老闆走去。
“怎麼又喝起酒來了?”杜舟笑眯眯地拉過一邊的條凳,一屁股坐在老闆身邊。
“我高興還不行嗎?”說是這麼說,那老闆卻是歪過頭去。
江朝月在後邊看到老闆眼中像是有水光閃過,卻在埋在肩上後消失地無影無蹤,如夜間瞥見的一隻輕盈蝴蝶,你總覺得你一直在盯着它,卻在一眨眼間消失在了花中。
“這才哪到哪啊,”杜舟透露出與平時穩重氣概大相徑庭的輕快,“後面還會更好的。”
聽到這句,老闆又喝了一口酒。
杜舟站起身,有些無奈,“爹你悠着點,别叫娘過幾天從娘家回來聞到你喝酒又生你氣。”
這一聲“爹”叫得蕭翊是跌倒在地。
蕭翊看看一邊的倆人,又看看江朝月。
江朝月腦瓜子轉得快,哪還能不懂,在蕭翊的詢問目光中一個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的錢!杜舟你坑我!”蕭翊小聲地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又兇巴巴地瞪了江朝月一眼,“你也知道?”
江朝月無辜地眨眨眼,“我是猜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