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平陽分到老房子後就沒有再去拿他的東西,他隻有零散幾件衣服,還都是補丁摞補丁,搓兩下就爛口子了,幹脆穿着淩正的衣服,反正兩人胖瘦差不多,頂多長一點。
今天自然也要買些布料,一問售貨員,最便宜的單色棉布要兩毛八一尺,斜紋布要四毛二,卡其布四毛六,八尺布估計能做兩件短袖汗衫還多一些,買了七尺吸汗又透氣的黑色棉布,又買了一尺白布做袖子,多出來的布還能當毛巾用。他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做些手工活不在話下,因此又買了針線打算自己做衣服。
剩下的油票和肉票就要去副食品區和糧油店買了,油買了五分的芝麻油,五分的大豆油,因為沒有帶瓶子裝,還花了兩毛錢買了兩個玻璃瓶,順便又把鹽、醋、調味粉都買了些,糖則是需要糖票,他們沒有自然買不了,又用糧票買了兩斤大米,煮粥喝又香又糯。
等他們去了賣肉的攤子上,來得晚了隻剩下幾塊骨頭,兩人一合計,幹脆去鎮上再看看有沒有帶肉皮的肥肉,用來給鐵鍋開鍋。
許是割肉的售貨員聽見他們小聲嘀咕,喊住要走的兩人“小夥子,買豬皮給鍋開鍋啊?你們等等,這兒還有一塊肥的。”說着拿出來兩張刮得幹幹淨淨的豬皮給他們看,估計是本來準備給别人留的。
兩人一看,這也倒是湊合,問多少錢,賣豬肉的一口就要八毛錢一斤,誰也不是傻子,用買上好肥肉、五花的價錢買豬皮,轉身兩人就要走,把後邊人的叫喊抛在腦後。
除了日用品、糧油,兩人還缺許多東西,但是沒有票隻能看看,什麼也買不了。他們又四處看看,不一會肚子就餓了,索性快到中午,便去了國營飯點。
這會兒工人們還沒下班,來吃飯的人不多,他們挑了個桌子把東西放下,去看窗口挂的小黑闆。上邊用粉筆寫着:今日供應紅燒肉,排骨炖豆角,小炒肉,地三鮮,肉末茄子,清炒時蔬,主食是包子、饅頭和大米飯,湯是紫菜蛋花湯,三分錢一碗。
他們有三兩肉票,隻能買一份紅燒肉,肉末茄子不要肉票也來一份,再來兩碗大米飯,兩碗湯,就夠吃的飽飽的。
點了這麼多隻花了一塊三毛六,加三兩肉票和□□票,交了錢票兩人就坐在那等着叫号。紀平陽和淩正小聲說着悄悄話,這時突然有個人坐過來,問他們今天早上吃的蘋果還有沒有。
紀平陽眉毛一皺,打量着來人,是一個精瘦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深藍色的格子襯衫,雖然說着冒犯的話,但眼神清明。
淩正自覺他們早上吃蘋果時沒人關注,但這個男人看到了并且隔了這麼長時間還找來,說明他一直關注着他們,頓時心裡一緊。
他開口回答:“蘋果隻有一個,已經吃完了。”
男子眼神難掩失落,又不死心的追問“真的沒有了嗎?我媳婦三十多歲好不容易懷了一胎,吃什麼都吐,勉強吃點水果還嫌不水靈,我見你們吃的品相很好,想跟你們換一點。”
淩正跟紀平陽對視一眼,回他道:“蘋果是昨天從山裡摘得,隻熟了枝頭的一兩個,剩下的都還青着。”
男子喜出望外,高興地說:“謝謝你們啊,小夥子,你們要是再摘到熟透的蘋果了,多少我都跟你們換,我家住在紡織廠家屬院二樓207室,要是你們來了我請你們吃飯。”
正好兩人的飯菜好了,起身去拿菜,也沒有回複,男子悻悻的走了。
紅燒肉是均勻的五花三層,濃油赤醬肥嘟嘟的閃着油光,火紅的嫩肉冒着誘人的香氣,入口肥而不膩、酥軟即化,豬皮又帶着韌勁,彈性十足,一口下肚讓人欲罷不能,意猶未盡。
一盤肉十幾塊,下邊鋪着沾了湯汁的土豆,肉末茄子也做得十分地道,兩人也不互相謙讓,狼吞虎咽的把飯菜一掃而空,湯也喝個精光。
稍微歇了一小會兒,店裡呼呼啦啦的來人了,在收費員淩厲的目光下,兩人隻得拿着東西出去了。
帶着東西不好逛街,但吃飽了也有些困,幹脆花五分錢去公園做做,又看見公園的小賣部,兩人美滋滋的捧着汽水坐着喝。
吃完飯已經不下雨了,但天空還是陰沉沉的,公園裡潮濕的空氣悶熱的讓人煩躁,一瓶黃澄澄的汽水下肚,再看着公園裡的娃娃們玩的開開心心,頓時心情都開朗了。
雖然紀平陽喜歡孩子,但兩人早就開誠布公的談過了,紀平陽不願意淩正的目光放在另一人身上淩正亦如此,所以以後不會領養孩子,他們也隻是看着人家的小孩好玩,誰都不想家裡有個第三者。
看着天色越來越暗,烏雲沉沉的壓下來,兩人消食也差不多了,再去拿汽水瓶子退回來兩毛錢,淩正端起大盆兩人便坐車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