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我說是給他爹買人參。”淩正咽下口中的煎餅,緩緩跟衆人道。
“格老子的,他娘的跟我說給他對象買手表,說一一兩個月不回去,得送個大件哄哄對象,我尋思着也不能耽誤他好事兒”
“那他到底借錢幹嘛去了?”
衆人議論紛紛,直至睡前也不見當事人回來。
淩正半夜被開門聲驚醒,借着門縫裡漏出的走廊的燈光一看,是小劉。
他鬼鬼祟祟地關上門,在衆人的行李袋裡翻找着什麼,窗戶的月光将他的行徑照的清清楚楚。
淩正怕打草驚蛇,待到他翻出一把錢票塞進口袋後,猛地翻身下床将他雙手扭住制服在地上。
“哎喲!!”
呼噜聲戛然而止。
作為出車的司機,大家雖然睡得鼾聲四起,但都十分敏銳——不然早就在露宿野外的時候,被扒手搞死了。
他們市裡來的司機一多半都在這間房,四張高低架子床并排放置,平日裡就都對坐在床邊聊天打牌。
沈隊長睡在靠門口的下鋪,他把燈打開,大家被白熾燈一照都清醒了。
卻又在看了一下地上的人之後,互相對望了幾下。
“這是怎麼個事兒?小淩啊,放開他,我還以為進賊了呢。”周隊長打了個哈欠,就要關燈上床睡覺。
“哎,我行李怎麼亂了?”
“我的也是,睡覺前打包好的啊”
淩正沒有聽隊長的話把人放開,反而用膝蓋壓在小劉背上往下壓了壓。小劉掙紮了幾下,發現徒勞無功,便深深地埋着頭不動了。
淩正見此,轉頭朝離他最近的老周說“周哥,他兜裡有東西。”
老周看起來肥壯的身子,倒是非常迅捷,一仰身從床上跳下來,大手一掏,錢票就全拿出來了。他順手在上衣、另一側褲兜裡摸了摸,又是一疊錢票,有零有整,數額不小。
這時大家都動了起來,紛紛檢查自己的行李。
“艹,我的錢票沒了,有七八十塊錢!還有幾張肉票,我娘給我路上補營養的。”失主赫然是市裡運輸隊的年輕小夥子,大家喊他康子的。
“我的沒丢”
“我的也沒丢。”
沈隊長歎了口氣,大半夜的還能碰上這事兒,也真是夠倒黴的。
更重要的是,這事兒他一個臨時隊長還解決不了。
他們車隊來的人都是周邊縣裡運輸隊抽調的,市裡他的運輸隊員才來了三個,平日裡在路上,他還能指揮的動,這遇上事了,就麻爪了。
大家一時都相對無言。
此時小劉好像醒過神來,開始哭求“嗚嗚,我一時豬油蒙了心,大家饒了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家裡還有個六十歲的老爹,不能報警啊,求求大夥兒了”
倒是情真意切地,鼻涕、眼淚、口水全流出來了,不一會兒就把褲子洇濕了。
周隊長一手掐腰,一手撫了下逐漸形成地中海的頭發,“康子,你是失主,你說怎麼辦?”
小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掙紮着朝康子的方向磕頭,邊哭道“是我昏了頭,是我迷了眼,我不是人,康子,康哥饒了我一次吧,我給您做牛做馬,我真不能進去啊,我老爹在家等着我養老送終,我還沒結婚嗚嗚嗚……”
康子看了看大夥,似是有些不忍心,便說“這次就算了,但我回去肯定要跟隊裡說的,隊長,淩哥,要不給他放了吧?也怪可憐的……”
隊長點了點頭“那你先把你的錢拿回去。大夥看看借給他的錢,都自己數了拿回去。”
“淩正别放他,”前一句話是交代淩正的,後一句卻是問小劉“你借這麼多錢幹什麼?這裡邊不止是借的吧?剩下的錢哪來的?”
小劉瑟縮了一下,隻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