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卓沉思片刻,然後深深吸了口氣,雙手手掌覆在臉上一通亂揉。
聲音悶悶的,“下令。藥方的研制加快速度,最多三日,若是三日過去他們還未能拿出藥方——”他的語氣忽地變得森然,“就去地底陪他們吧!”
另一邊,顧澤安他們随着侍衛進城。
一眼望去,還能看出這裡被洪水沖刷的痕迹。那些修繕到一半的房屋靜靜地躺在那裡,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夠變得完整。街道兩處的商鋪紛紛緊閉,破爛的幌子在微風中搖曳。
整個豐都一片荒涼。
“那些身患疫病的人在哪兒。”顧澤安詢問道。
街道上行走的人大多都是士卒,豐都百姓卻不見一人。
“回殿下,豐都内建有專門的地方供他們休養,就在城西的藥堂一帶。沒有染上瘟疫的百姓則在城東。”
顧澤安頓了頓,“二皇兄呢。”
“二殿下他,他手頭上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各個大人也還等着和他上報相關事宜。”
“殿下說把手頭上的事務完成後,會親自來與太子請罪的。還請太子殿下見諒。”
顧澤安擺了擺手,“他不來是應該的,事務要緊。如今天色尚早,你先帶本宮去二皇兄的那裡,去看看有什麼本宮能幫得上忙的。”
侍衛一愣,似是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怎麼,是怕本宮才學不夠為皇兄添亂嗎?”見他發愣,顧澤安笑問。
“不是不是!”侍衛想了想,還是咬牙點頭帶路,“殿下,世子,這邊請!”
“身後的隊伍就勞煩你着人安置了。”
“應該的應該的!”
三人跟着侍衛走過長長的街道,右拐之後行走數百米便來到了太守府門前。
幾人剛進門便見柏修钰迎面走來。
柏修钰腳下一頓,眨眼的功夫就快步上前,“太子殿下萬安。”
“下官拜見世子。”
随後他看向程煜南身邊的鸢羅,“這位姑娘是——”
不待鸢羅開口,程煜南先她一步道:“你管。”
幾人:“……”
柏修钰嘴邊強行勾出一抹牽強的笑,“世子教訓的是。”他朝鸢羅颔首,“冒昧之處,還請姑娘見諒。”
“天氣炎熱,下官先領殿下前去廳堂歇息。”
沒過多久衆人便來到了廳堂,與此同時顧明卓也來到此處。
時隔兩月,幾人再次碰面。
盡管隻言片語未說,還是能讓人感到空氣中的劍拔弩張。
“五弟怎麼來了,真是讓二哥驚喜交加啊!”
顧澤安遊刃有餘道:“路上聽見了些風言風語心裡有些擔憂,便不請自來,還望皇兄見諒。”
“怎麼會呢,咱們的太子殿下想做什麼還敢有人阻攔不成,怕不是活膩歪了。”
他特意加重了‘太子殿下’這四個字。
顧澤安輕笑道:“皇兄說笑了。天底下總有些個不怕死的。”
“你說是吧,皇兄?”
聞言,顧明卓面色一沉,嘴角揚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五弟這話說的,皇兄哪裡清楚呢。”
他雙手環胸,慢悠悠走到顧澤安面前,“所以,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來這裡到底所為何事。”
良久,顧澤安開口道:“那些病重之人在哪兒?”
“死了。隻要稍微一打聽就知道的事,五弟為什麼還要親自來問我呢,是在為他們鳴不平嗎?”顧明卓嘴角一翹。
見他一臉無所謂,顧澤安心中震怒,一把扯過顧明卓的衣領,冷聲質問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那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命,就被你輕飄飄的話葬送了性命!你怎麼敢的!”
顧明卓也被他徹底激怒,一把拍開他的手怒吼:“你也說了那些是病重之人!疫病非同小可,與其讓他們苟延殘喘,還不如一刀來的痛快!”
顧澤安立刻反駁:“一派胡言!這才多久,你就草草了結他們的性命,安知沒有轉圜的餘地!如此枉為人道,視人命如糞土,你又怎麼對得起他們對你的信任!”
顧明卓失笑道:“呵,你最清高,你最聖潔,北淩國上下誰不知你最寬厚仁慈!仁慈到連一隻螞蟻都不舍得踩死!”
“豐都的情況我最清楚不過,你才來了多久就敢斥責于我!”
他惡狠狠道:“顧澤安,别以為你是太子我就不敢對你做什麼,若不是父皇偏心于你,你連我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更别提坐上這儲君的位置!”
顧澤安嘴角微微一扯,眼中透露出以往從未有過的冷漠,“是嗎,那你可得讓我看看你究竟有什麼本事能把我拉下來。”
“在這期間,你可要付出百倍的心力對付我,我怕鬥到最後你會突然發現,你連與我對弈的資格都沒有,要是半途而廢,那可就不好玩兒了!”
顧明卓咧開嘴,眼中閃爍着意味不明的光芒,“怎麼,終于不裝了,聖明高潔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