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的藥味在口鼻裡四處流竄,曲知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幹哕,險些将嘴裡的藥丸吐了出來。
為了自己的小命,他迅速捂上嘴,與自己下意識的反應對抗,生生将藥丸壓在了舌底下。
好在那位剛認下的主子并不是真的存心苦死自己。
苦澀的藥味沒持續多久,便被清涼的感覺給替代了,心口的刺痛也逐漸緩解。
再次體驗了一把瀕死感。
曲知如是想。
苦澀感徹底消失後,曲知便将這藥丸當做糖含在嘴裡,偏過頭看向鸢羅離去的方向。
“别看了,我勸你小子别打這姑娘的主意。”身旁傳來勸告。
曲知嘴角一抽,不可置信地回過頭:“你哪隻眼睛看出我要打她的主意了!”
我敢嗎我!
他在心裡暗诽。
“得了吧你,她都走遠了你還看着,那眼睛巴不得貼人家身上了。”
“去你大爺的,我那是看我救命恩人去哪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你最好是這樣。”他壓低身子與曲知低聲道:“我聽說這姑娘身份可不一般,最重要的是與那位程世子關系匪淺!”
曲知心頭一怔。
程世子?不一般?我的老天呐,該不會是世子妃吧!
回想起鸢羅的手段,他不禁倒吸一口氣。
沒看出來這世子口味還真獨特。
想着想着,他将嘴裡化成米粒大小的藥丸咬碎,仔細琢磨裡面的成分。
寂銜草、大和葉、粟禾香……還有少許的——
他咽了咽口水。
嗯,富丁鳥的糞便。
這富丁鳥可不多見,其繁衍很難,故而價格很高,他也隻是有幸得見過一次,然後偷偷藏了它的糞便,經過炮制後嘗了一口,那味道,直到現在都還清楚的記得。
這還隻是一部分。
這藥丸裡的藥材都很昂貴,至少對于尋常人來說是這樣的,沒料到她就這麼塞給自己了。
不過,既然說她的身份不一般,想必這對于她而言算不得什麼。
他忽然覺得有些郁悶。
跟着她,也不知道是福是禍,眼下隻能祈禱活得久一點吧。
……
鸢羅把完脈後,拿出銀針對準穴位刺下去,随後叮囑旁邊的士卒:“一盞茶後把針取下來即可。”
接着她就往小孩子待的地方走去,位置在西邊。
孩童不比大人,身體總歸要弱一些,但好在他們都被保護得很好,症狀也不是特别重,隻要不再發熱,後續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鸢羅耳朵一動,房間中蓦地跑出來一孩子,手裡拿着撥浪鼓,咧着嘴看向身後,然後重重撞在她的腿上。
小孩兒摔了一個屁股墩,擡起頭看向比他高出很多的大人。
這時,一婦人跨過門檻,連忙來到她的面前,将地上的小孩兒攬進懷裡,對着她緻歉:“不好意思啊姑娘,二羊沒撞疼你吧。”
鸢羅搖搖頭,将地上的撥浪鼓撿起來,“你的玩具掉了,可要拿好了。”
小孩兒接過她手裡的撥浪鼓,脆聲道:“謝謝姐姐。”
“不客氣。”她看了一眼婦人,“今時不同往日,會有貴人時不時來這裡巡視,你要看好他,切莫沖撞了他們。”
“多謝姑娘提醒,我定加強對他的看管。”
她目送着他們離去,轉身看向身後的人,欠身道:“奴家不知二殿下在此,逾矩之處,還望殿下恕罪。”
顧明卓擺了擺手,“程世子的人本宮怎麼敢降罪呢,再說了,你何罪之有。”
“殿下宅心仁厚,自是不會與奴家計較。”鸢羅輕輕一笑。
“宅心仁厚?”他輕笑一聲,“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别人這麼說本宮。”
他來到鸢羅面前,擡手挑起她的下巴,“明人不說暗話。程煜南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替他賣命。”
“你可别說是那什麼令人恥笑的愛情。”
“殿下這是在考驗奴家嗎?”
“考驗?不算。”他嘴角上揚,“是招攬。”
“他程煜南能給你的,本宮一樣付得起。”他松開她的下巴,側身來到她的身邊,遙望着天色。
“甚至更多。”
鸢羅輕撫額頭上的碎發,笑道:“萬一奴家是真的心悅于世子呢。”
“您也知道世間對世子的美譽,風清霁月、俊朗豐神,他這樣的,又有哪個女子不會傾心呢?”
身邊傳來一聲嗤笑,“但你不是一般女子。能走到這個地步的你,怎麼會被區區的小情小愛所困。”
他腳步一轉,來到她的背後附耳:“換言之,本宮與你才是一類人。”
“隻要你助本宮拿下那高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就會變成你。”
“崇高的地位,無邊的權利,才是你該去追逐的。”
鸢羅轉過身直視他的雙眼,輕聲說道:“殿下并非奴家,又怎知奴家心中所想。”
“就算奴家再怎麼厲害,終究隻是一介女流,再大的權利也不過是虛妄,于女子而言,始終不如一個可靠的夫家來的實在。”
“你當真這麼想。”顧明卓緩緩逼近,“可你的眼睛告訴本宮,你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