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複池坐起身,慢條斯理整着衣襟,視若無睹身旁人的怒意,不一會兒便收拾幹淨。
章複池像什麼沒發生似的,走向桌前,對剛奔來的齊昭影道:“你冒冒失失來做什麼?”
齊昭影心中難過,囔囔道:“不關你的事,月别,沉眠,我們出去逛逛,憋在這兒太難受了。”
章複池兩頭受氣,瞧出端倪,直言道:“怎麼?是那何評衍給你氣受了?”
齊昭影一跺腳,面色微紅,不爽道:“你閉嘴!”
俞沉眠不動聲色看着章複池的背影,原來他也發覺了。
若何評衍并未順從齊昭影的心意,那他究竟有何意圖?
幾人一道出了書錦齋,沿路走去中街。
中街與尋常一般無二,人流如織,張慎識帶着小竹走在路上。
“那信件你不是日日去寫?” 張慎識看向路旁攤販,想起那日瘦弱的身影。
“大人,我每日準時去,可她不是每日都來。” 小竹撓頭,這可不能怪他偷懶。
張慎識凝眸,書錦齋學業繁忙,并不是日日都有空的。
兩人快走到醉仙樓處,一女子倏地朝張慎識撲來,跑到跟前又猛地跪下,死死攥住張慎識的衣角。
驚動街上不少人,俱是驚訝看向那女子 。
張慎識皺眉,清隽的面孔毫無波瀾,沉聲道:“是你。”
張菁塵長發淩亂,面上糊了幾根頭發,眼睛向下流着淚,可憐至極,道:“張大人,您大公無私,求您明察,我父親冤死啊!他幫顧擇臨做事,是顧擇臨命他私扣贓物,幕後黑手是顧擇臨,您要還我父親一個公道!我求求您了!”
張菁塵哭訴一番,忙不疊磕着頭,發出硬邦邦的撞擊聲,簡直是觸目驚心!
張慎識有些不忍,俯身握住她的胳膊,止住她的動作,将她攙扶起來,語氣還是那般不近人情,道:“你父親已經供認不諱,承擔了一切罪責,拿人需要證據,這是公理,我也沒有辦法,你若能拿到證據,我定給你公道。”
張菁塵額頭已然紅腫,哭喊道:“我父親是被逼的,他被逼拿下贓銀,怎麼會有證據?沒有證據!”
她哭得撕心裂肺。
張慎識見她失控,吩咐小竹送張菁塵回家。
張菁塵口中不時叫喚着冤枉……,聲音漸漸遠去。
張慎識掩去眼裡的憐憫,向前走去,轉眼便見到了那一行人。
俞沉眠與章複池等人走在路上,章複池嘴卻沒停過,一路喊着疼,時不時用眼角撇着俞沉眠。
這用意顯而易見……
俞沉眠忍了一路,此刻才瞪着他道:“你鬼叫什麼?我額頭還疼呢!”
章複池抱着胳膊,斜睨她一眼,道:“你臉皮厚,比不得我細皮嫩肉的,你說誰疼?”
俞沉眠輕哼一聲,道:“誰細皮嫩肉還看不出來嗎?章大公子真會給自己貼金!”
章複池嘴角抽了抽,側過身道:“喲!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誰撞得重,你瞧瞧我這紅透的下巴,我看看你的!”
章複池伸手指完自己的下巴,又立即去看俞沉眠的額頭。
俞沉眠瞟了眼他的下巴,确實有些紅,又頂着他灼灼的眼神,心一緊便将頭側了側。
章複池見她的額頭偏離視線,不耐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道:“怎麼不敢讓我看?”
章複池手下用力将她的頭低了低,湊得近了,又看見她鼻骨旁的小痣,鼻梁細直挺立。
視線上移,額頭确實紅了一片,整張臉細皮嫩肉,白白淨淨,那片紅突兀至極。
章複池擡起另一隻手,忍不住伸手觸去。
街道上人來來往往,俞沉眠被桎梏住,章複池離她極近,她的頭下意識往後移。
偏偏面前人眼神不清不白,這幅畫面正像是她被欺壓着,弱小又無助。
章複池的手正要觸上去,不料手腕上傳來一股重力,生生将他的動作止住!
“章公子,好巧。” 一道低沉的聲音正從旁邊傳來。
章複池看着被握住的手,面色微沉。
張慎識說完這句話便朝俞沉眠看去,這聲“好巧”仿佛是對俞沉眠說的。
俞沉眠面上一松,往後撤了一步,迎上張慎識的目光,微點點頭。
張慎識移開視線,松開手,冷冷看着章複池,道:“章公子,衆目睽睽之下,如此粗俗野蠻,且男……”
那句男女授受不親,堵在了嗓子眼。
他接着話頭,道:“章公子這樣有失體面。”
章複池将手立在身側,笑道:“張大人今日公務倒是不多,竟有閑工夫來管我,我實在榮幸。”
這話明裡暗裡都在說張慎識多管閑事,章複池卻坦蕩,直晃晃看向張慎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