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複池見她還能說話,看來能夠撐住,悠然道:“我沒住過牢房,來這體驗一天,感覺還不錯!”
俞沉眠發出輕笑,不仔細聽都無法察覺,這牢房哪比得上章府,哪個貴公子願意來體驗牢房,章複池嘴硬心軟。
她的頭側了側,拂過他的肩頭,聲音都輕快了些,道:“章公子人真好!”
章複池看向前方的栅欄,黑黢黢一片,動容道:“這話從你口中說出真不容易。”
俞沉眠身上疼痛難忍,咬着唇瓣,沒有回應章複池。
章複池沒留意,繼續道:“昨日你是不是去了南平街?還遇到了張菁塵?”
俞沉眠一個激靈,猝然擡眸,道:“你都猜到了?”
章複池又道:“我相信人不是你殺的,可你為何不說明?就是想保護張菁塵?”
章複池低頭看向俞沉眠,蓦地發覺病态的、面色蒼白的她多麼乖順,和平日刁鑽的她全然不一樣。
見她不說話,可毫無否認之态,章複池無奈道:“我竟不知你是如此舍己為人,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還想保住她嗎?何況人不是她殺的!”
俞沉眠瞪大眼睛,驚呼道:“人不是她殺的?!那是誰?”
這才真是出乎意料,俞沉眠又是不可置信,又是欣喜,張菁塵沒事……
章複池見她眼裡的欣喜,面色蒼白的一張臉,唯有眼睛流光閃動,像天上的星星一樣亮,他移開視線,道:“明日你就知道了……”
說完之後還是想再補一句,追問道:“隻是你真不怕死?若你不說,我不說,還有誰幫你?”
俞沉眠想起那日張菁塵梨花帶雨的臉,黯然道:“她有着一腔熱血,一心想着為家人報仇,我也……我感同身受,我能夠感到她的痛楚……人即便不是她殺的,我也不後悔。”
她感同身受,她也有死去的親人,雖不是枉死,但她對死因一無所知,一心想查明原因,她何嘗不是另一個張菁塵呢?
章複池不知她哪來的同情,道:“你想幫她可以,此事不會牽扯到她,可你想過沒有,你的手帕為何會落在外頭?”
俞沉眠心裡咯噔一下,她還沒來得及思索這件事,眼睫一顫,道:“我的帕子早已在那一日……”
說到“那一日”她便頓住了,瞧了眼章複池,那一日是他們倆因為帕子争吵的那天。
她見章複池絲毫不當回事,繼續道:“我那晚就收起來放好了,再沒拿過。”
俞沉眠思索片刻,沉吟道:“陷害我的人在書錦齋?!”
章複池颔首,道:“隻有可能在書錦齋,那日你的帕子被公諸于衆,大家都知道這帕子是你的!隻有借它才能更好陷害你,可這範圍就大了!”
俞沉眠腦海裡閃過一人,可他沒有動機害她啊!她在書錦齋沒得罪過他人,究竟是誰呢?
章複池也沒頭緒,又看向俞沉眠,沒那麼嚴肅,道:“不過那帕子真是你姐姐的?不是哪個小姑娘送你的?當寶貝一樣。”
俞沉眠皺眉,見他還想着歪心思,道:“說了是我姐姐的,你怎麼就是不相信?”
章複池挑眉,悠然道:“這下是真信了,看來你姐姐對你很重要。”
上次聽書時她也說到姐姐了……
提到姐姐時,俞沉眠眉眼舒展,嫣然道:“姐姐對我很好,才情一絕,飽讀詩書,不知比我好了多少倍,幼時我闖禍,她幫我擺平一切,我憂愁,她幫我處理問題。”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哽咽,道:“我喜歡螢火蟲,她費力替我捉來一兜,即使後面被我放跑了,她也不生氣。還有我的字,也是姐姐教的!我很想她!”
俞沉眠流下兩行清淚,可是……可是姐姐不在了!
章複池有兩個姐姐,可章府家大業大,哪有那麼多的相處時間,他想了想,道:“姐姐雖不在你的身邊,可你有大哥啊?你不是才認了我做大哥?”
俞沉眠嫌棄他不要臉,道:“有你這樣做大哥的?”
章複池不滿道:“我救了你!你這還不滿足?”
俞沉眠冷哼一聲,道:“我就想要姐姐!”
“行,你想着吧!”
夜色低沉,宋府的人已得到了消息,章晚漾急得團團轉,她看着端坐的宋予呈,道:“予呈,俞沉眠是何人?複池為了他擾亂公堂?”
宋予呈雖端坐,可雙眉緊鎖,眼底閃過異樣情緒,道:“俞沉眠與複池都是書錦齋的學生,複池他想必是魯莽罷了,明日我與張大人詳談一番,複池罪過不大,不會有事的。”
隻是……俞沉眠的罪過不好洗清!
他閉了閉眼,俞沉眠究竟是攪了什麼禍端?
“罪過不大?!顧擇臨敢讓我兒子有事?我定不會輕饒了他!”
一道響亮的聲音傳進大廳。
薛氏剛來到走廊,接近門檻時便聽得宋予呈的話。
她由着婢女攙扶進去,徑直走到上方紅木椅前。
“娘,您怎麼來了?” 章晚漾臉上驚異一閃而過,而後保持端莊模樣,走到薛氏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