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皮囊,理應是招蜂引蝶的體質,可卻因為桀骜不羁,冷峻高傲的性子,讓人望而生畏。
“嘟”……
桌上的平闆刺耳的震動聲,打破了屋内的平靜。
裴京叙放下酒杯,伸手接過平闆,修長有力的手指點開視頻邀請,瞬間另外兩張臉跳了出來。
一人穿着白色短袖,亞麻色的頭發下,是雙透着孩子氣的眼,叫陸沉舟;還有一人剃着毛茸茸的栗子頭,濃眉大眼,帶着一絲痞氣,叫何森宇。
三人同是容創投行的創始人。
”裴京叙,你怎麼回事?怎麼忽然要去相親了?受刺激了?心愛的女神心有所屬了?”
陸沉舟那張陽光俊朗的臉上,帶着一絲調侃,他說話還如從前那般吊兒郎當,活像個八卦的二世祖。
裴京叙沒開口,他端起酒杯飲了口紅酒,大概是酒氣上頭,耳根子漸漸泛紅。
“你小子,什麼情況?大半夜問我要季知漾的微信,春天到了,你小子要發.春了?”另外一道張揚的嗓音響起,是何森宇。
“等等!季知漾?”陸沉舟的眼睛瞪大,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猛地從自家沙發上一躍而起,他那張娃娃臉湊到鏡頭前,盯着裴京叙問,“好家夥,裴京叙你又想吃螃蟹了!”
“吃螃蟹?什麼梗?”何森宇丈二和尚,摸不着腦袋似的,眼裡滿是迷茫。
“就是高中畢業那天,裴京叙這小子非要逮着人季知漾拍合照,還非要湊到人家臉上,把人家逼得像煮熟的螃蟹!”
何森宇笑笑,“有情況,怪不得這小子之前老三番兩次去黎大找我,敢情别有目的啊!”
裴京叙興緻不高,大概沉浸在季知漾要相親的“噩耗”裡,整個人萎靡不振,隻是一個勁兒的喝着酒。
一杯,兩杯,三杯,不知道喝了多少杯時,男人的臉上終于有了情緒。
昏暗的燈光打在他線條流暢的側臉,長睫眨動,裴京叙摩挲着酒杯,腦海裡閃過那張純白,怯弱的臉,她紅着眼,哆嗦的模樣,像極了小時候養過的白兔。
世界是至黑的惡,那他的姑娘就是至純的善。
片刻後,裴京叙擡眸,眼底閃過一絲堅定,“我想結婚了。”
剩下兩人大眼瞪小眼,一副被雷劈中的模樣。
許久,陸沉舟再次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啥玩意,這還沒牽過姑娘小手,就要往墳墓跳了?”
……
出門時,天色尚早,毫無下雨的征兆,等季知漾下了地鐵,外面竟狂風暴雨。
大雨沖刷着整座城市,路兩邊的大樹被吹得搖搖晃晃,樹葉落了一地。
季知漾背着包,沖出地鐵,看見這幕,整個人都傻了,遍地狼藉,不少自行車都被吹倒在地。
這場暴風雨是早晨七點突襲南宜,隐秘地逃避了氣象台的監測,以至于損失慘重。
季知漾住在城郊,離單位将近二十千米的距離,每日往返奔波就将近三個半小時,地鐵裡風平浪靜,她完全沒想到出了地鐵是這樣的境況。
包裡的手機震動個不停,她打開手機,大部分都是工作群裡領導催促的消息,那位一向重視工作的領導認為暴風雨是個很好的社會題材,現在要所有人緊急集合,拿器材去拍素材。
返回主頁面時,季知漾還看見了一條“犯困小狗”的短信,隻不過情況緊急,她沒心思點進去。
天色陰沉,烏雲席卷着整座大地,風撲在臉上,冰冷刺骨,季知漾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隻穿了件白色大衣,風衣下擺被風吹起,烏黑長發也随風亂舞。
身邊還有不少和她一樣的打工人,有人見到這場面,直接一句“我艹,老子今天不幹了”,直接往地鐵裡跑。
還有人上一秒還皺眉抱怨,下一秒收到領導發來的休假通知,高興地也跑回地鐵裡了。
但也仍然有不少甯願冒着風雨,也要趕往“屠宰場”的打工人。
手中的手機仍在不斷震動,季知漾咬咬牙,想了想,還是冒着雨,跑到了倒在地上的共享單車前。
長發,臉,大衣,鞋子,盡都濕透,此刻的季知漾像隻落湯雞,可有時候有些東西比尊嚴還重要。
比如工作,薪資,還有新聞。
雨水順着長發,落在她眼裡,她又用吸飽水的袖口擦了擦眼,彎腰蹲在地上,将比她還慘的單車扶起,季知漾忙用手擦了擦單車上二維碼上的水漬,用大衣擋着手機,掃了碼,車子解鎖,她忙将手機塞到書包裡。
大雨淋濕了大衣,輕薄的大衣瞬間變得無比沉重,蹬着自行車來,也顯得格外費力。
他們報社離地鐵站有一公裡,這一公裡在平時她走起路來二十幾分鐘就能到,但在今天,季知漾卻覺得無比漫長。
前往報社的香樟大道被堵得水洩不通,汽車鳴笛聲不絕于耳,有些車隻能通過閃爍的車燈來辨别它的存在。
因為看不見紅綠燈,今天這條路發生不少小汽車相撞事件。
雨霧中,季知漾騎在人行道上,愈發小心翼翼。
就在季知漾提心吊膽騎車時,幾聲“砰”的巨響,伴着雨聲響徹雲霄,季知漾愣住,顯然,前面的香樟大道發生了連環撞車事件。
她的心髒猛的一縮,下意識從自行車跨下,雙手死死抓住車把,不敢上前。
透過雨霧,她看見一簇簇火苗迅速燃起,橘紅的火舌瘋狂舔舐車身,黑色的濃煙在雨霧中蔓延,破裂的油箱如同傷口,不斷往外滲透機油,整個大地在燃燒。
“着火了!幾輛車子着火了,快跑!”
“地上漏油了!這裡要爆炸了!快跑啊!”
此時,季知漾看見火光似地龍,迅速順着汽油往她這邊襲來。
腳底下像灌了鉛,她的呼吸淩亂而沉重,隻能瞪大眼,眼睜睜看着那“地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她沖來。
恍惚間,她能感受到那熱浪的溫度,燙得她的臉巨痛無比。
“季知漾,快跑!”
淩亂下,她的手被人牽住,熟悉的清香撲面而來,吹散了那黑色濃煙帶來的刺鼻,風在耳邊呼嘯,她跟着那人,往來時的方向不停奔跑着。
借着雨霧,季知漾看見那人穿着黑色沖鋒衣,身材高挑,膚色白皙,高鼻深目,似精緻的混血。
她微怔了下,大概是腎上腺素分泌過旺,她的腳像是踩了風火輪,奔跑的速度遠超她平日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