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多恩和隐德萊希達成了某種隻有他們兩個知道的“小約定”後,安東的戲劇排演進行地異常順利。
多恩有時候興緻來了,還會提點幾句隐德萊希,甚至教她唱歌,但事實證明,一位天才往往不會是一位合格的“老師”,尤其在面對天生就在該領域就仿佛被關了一扇窗的“學生”來說,哪怕她學得很努力,到最後也隻是邯鄲學步罷了。
吟遊詩人偶爾會帶着詩會的其他成員造訪,聽了隐德萊希的曼妙歌喉後,有幾個稍顯年輕的憋不住笑,心直口快。
“沒想到小美人你的聲音這麼好聽,唱歌就像小提琴走音了,這太可惜了。”
“果然世界上不會有完美的東西,白璧終究有瑕。”
不過往往隐德萊希并不會意識到這是對她的諷刺,隻是默默記住他們的評點,希望下次不會再犯。
當然,這些提點大多無用,後面要說的人大概率也說不出什麼好話,隻是兩句過後,多恩突然沉着臉問:“說夠了嗎?”
那些詩人們見識了吉普人的怒氣,紛紛偃旗息鼓,不敢嘴欠。
倒是博耶塔樂悠悠的,時常看着金發少女和紅發青年,嘴角揚起意味不明的笑。
在酒神節的前一晚,最後一次彩排,久未出現的葉琳娜來觀看了一場。
當第四幕幕落後,她坐在觀衆席之中,隻一個人,靜穆了許久。
隐德萊希忐忑不安:“是我理解的不對嗎?我感覺妮娜最後應該是——”
話沒說完,因為葉琳娜突然站起來,向着隐德萊希擁抱了過去:“很好,簡直是太好了,妮娜和科斯加最後的對話,你知道嗎,科斯加那時的眼神簡直是一隻饑腸辘辘的小狗,眼前有美食卻不敢上前,所以最後他餓死了,太棒了,簡直了,簡直了,簡直了。”
葉琳娜的興奮之情難以言表,她很有信心,她的國家一定能在這次酒神節大放異彩。
“我要和安東通個電話,現在,我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多恩換了一身較為貼身的衣服走了出來,道:“不等最後再說嗎?”
葉琳娜動作一僵,像是意識到自己有些過于興奮了,可她有些控制不住,她現在就想把這種高興之情分享出去。不過現在已經是晚上了,安東剛結束了一天的診療,此刻是最需要休息,她不能打擾到他。
而且,要是萬一有失誤了,首演的失敗已經夠讓安東傷心欲絕了,雖然他嘴上沒說,但是寄給親人的信件裡無數次表示他已經再也不想創作劇本了。
一番思想建設後,葉琳娜冷靜了下來,她又抱了抱隐德萊希,“那好,謝謝你們,晚上好好休息。”
告别了葉琳娜,隐德萊希并沒有直接回到宿舍,而是根據約定,每天晚上都要去多恩的畫室作他的模特。
以往多恩并不會說話,但這一次,在教隐德萊希擺動姿勢前,他突然說出一句話,“你說在殺人和自i殺之外,還有救人?”
此時距離第一次彩排已經過去十幾天了,隐德萊希沒想到多恩會突然蹦出這一句話,但他面無表情,看不出是無意表達還是預謀已久。
多恩又說:“你認識斯蒂芬?”
隐德萊希點頭:“嗯,以前在海島上,斯蒂芬管着我們的吃食。”
多恩“哦”了一聲,轉過身坐在畫架前:“那人也不壞。”
深夜的畫室裡面隻有他們兩個人,畫筆翻動的沙沙聲顯得尤為明顯。根據過往經驗:如果一個人突然和你說舊時,那必然是有意為之的,他想要提醒着你什麼。
隐德萊希轉動視線,望過去,紅發的吉普人大半身子都藏在畫闆背後,隻能看出他伸長出來的腿,還有左手的調色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