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似乎不在這。"隐德萊希突然意識到,以往每天布朗都在畫室裡,在旁邊提筆記錄着什麼,今天卻隻有她和多恩兩個人。
等了一會,多恩的聲音從畫闆那側傳出來:“他在做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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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德萊希回到宿舍,屋内有燈火亮着。
從紀事的房間經過,少女書桌前堆滿了密密麻麻的書,她有時會因為苦惱抓頭發,有時又會思維順暢提筆一瀉千裡,但更多的時候,她都是在拿着草稿,進行演算和推理。
将海島的文字作注對于本地人來說,其實并不算難。紀事早就在一星期内就完成了大半的工作,但她有奇遇:紀事像是在這枯燥的日子中找到了樂趣,即便海島文字的作注工作完成,她仍不滿足,立刻便投入到下一個“失落地”的文字解碼之中;文院有位老師對紀事的事業挺感興趣,向她發出入組邀請。
隐德萊希看着紀事的身影,感覺剛來時那個苦惱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現在已經找到了生活的目标了,她為此感到開心。同時,隐德萊希仿佛陷入了和科斯加一樣的迷惘——她仍不知道該為何而活着。
如果她有幸能學習到所謂“死而複生”的秘法,那麼她會回到佛羅倫薩,再然後,同複活的大主教、母親、修女姐姐們、還有一衆非自然死亡的人名群衆一起生活;最後,她應該是餘生都生活在教堂裡面。
一隻已經飛翔過的鳥,一隻已經見過井底之外的世界的青蛙,還能接受回到籠子裡面,還能接受再度看見一片小小的孤月了嗎?
偶爾陪同紀事去圖書館查閱資料的時候,隐德萊希問過圖書管理員:“如果呆在一個地方,就可以保證人們幸福快樂,那是不是,自己現在這種迷茫和不願意隻是一種小小的不适應,她最終能适應下去。”
圖書管理員反問道:“難道一輩子固步自封,就不會有災難了嗎?”他指出,“你這是倒錯的思想。”
臨行前,隐德萊希問葉琳娜,這位告訴她圖書館死而複生秘法的人:“為什麼酒神節獲勝者才有資格借閱那本書。”
葉琳娜顯得理所應當:“因為酒神曾經便死而複生了,他司掌着生命,同時也是豐收的神明。不過隐德萊希,你不要擔心,我對死而複生什麼的不感興趣,對于我來說,隻要習得豐收的技術,這是最重要的。我的國家不東不西,哪怕幅員遼闊,但是莊稼一年隻夠成熟一次,都養不活本土人,小時候父皇帶我去見過國土裡的百姓,雖然他們管着一-大片的農場,但是隻要來了一場暴雨,莊稼便全倒了,接下來的一年隻能餓肚子。”
隐德萊希問:“不擔心時空亂流嗎?”
葉琳娜看着她,沉沉地噓了口氣:“怕,你知道為什麼莊稼隻夠成熟一次嗎?因為我的國家的時空亂流籠罩在整片的國土。很奇怪是吧,别的國家都是散在國土之外,成為天然的國線,唯有我的國家是這樣。學者說,這是因為我的國家太廣茂了,同時真正宜居的地方隻有西邊這一小塊地方,人口又少。時空亂流早就擴張到那一整塊土地了,表現便是極度的冰寒。”她頓了頓,“因為因為瘟疫死的人,早就死光了。再能有有威脅表現的話,除非有東邊的别的種族的人進來,他們帶來他們特有的微生物,但東邊大山阻隔,也沒人願意來挨餓受凍吧;要麼就是天災人禍、大風雪、大雨水、澇災、旱災、蟲災......”
隐德萊希愣愣,外面的世界也有無盡的困難,而且,并不是因為死而複生就能解決的。活着卻吃不飽飯,餓死了又複活,複活了又餓死,這應該是極度的酷刑了。
正當隐德萊希想要再度審慎自己的所求的時候,酒神節還未到來,一場來自理院的噩耗席卷了學院,校長巴斯德要求暫停所有的娛樂活動,包括酒神節。
蓋因學院毗鄰的小國的暴-亂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學院的正常運行;根據所有得到的消息,暴-亂來自□□□□黨争,并且于昨日開展了一場政變。
老師們不能保證學院裡是否有人混入了居心叵測之人,為了學生們的安全,校長決定所有學生都要進行檢查。
學院有五湖四海的學生,自然也會有那個小國家的。
隐德萊希收到通知的時候才知道:先前見過的長着倒三角形眉毛的維克多就來自那個國家。
他最初以為父親切斷了他的生活費是因為他在學院的無所事事。
可當他拿着第一部詩集賺的的稿費回鄉向父親證明自己的實力時。
博耶塔向隐德萊希講述這個故事:“那是一場政變,維克多經常在詩會裡說,那位領袖是個好人,為人民好的人,要是要給自己的詩文一場‘新主題’的話,他要寫一首頌歌。寫給國土的千千萬萬的人民,還有所有為人民好的人。”
吟遊詩人衣衫褴褛,語氣低沉,緩緩道來,像是平靜地訴說一個講訴過無數遍的故事。
“他最後交給我的草稿就是寫着‘團結的人民永遠不會被擊潰’。他臨行前和我說,”詩人撩動琴弦,“‘我的國家發生了危難;我的領導人陷入了危難;他是個好人,為人民好的人;我要回去了;我是國家的兒子;我的國土在那兒;如果可以,我想一直用本國的語言寫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