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長鳴。
一個類似鳳尾般的紅色印記在她身後閃現,額上緩緩出現鳳凰印記。
她終是明白了,兩年來,桐姨為何這般急迫,恨不得她的修行一日千裡。
她與阿娘鳳殊一樣,鳳族嫡系,自來身懷鳳骨。
鳳骨與龍晶皆為至寶,得之扶搖直上,與天齊壽。
天道浩渺,宇宙洪荒,修仙之路漫漫,人之渺小,一世百載,不過滄海一粟,轉瞬即逝,卻妄圖窺探天道,得日月長生,何其狂悖。
但就是這樣渺小的人修,以蚍蜉之身撬動,否則,龍族又怎會在三十年前滅絕。
而她們鳳之一族,生來就是神。本該恣意昂揚,無所畏懼,阿娘卻為人所騙,跻身情愛,懷上了她,生産之時,法力盡失,被剔骨後燒死。
阿娘與凡相戀違背天規律令,魂魄入地府幽冥,經十世輪回之苦。
而她為人神所生,本天地不容。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她還是長大了,且因着鳳骨,學起東西突飛猛進,尤其在符箓一處自有丘壑。
身懷鳳骨之人,前二十年鳳骨不顯,不為人知,但二十歲鳳骨長成,眉心鳳印即成,天道降下神光,凡玄門道家皆知。
身懷寶物,卻無與之匹敵的實力,下場自是凄慘。
好在她不負桐姨所望,師承劍皇,習得無上劍術。
隻是,她沒想到,她竟為天下所不容。
忘憂坡的界門被人叩響,無數玄門道家齊齊,仙術道法各顯神通。
他們打破忘憂坡的結界,兇神惡煞而來,要師尊顔笠交出人妖所生的怪物。他們言之鑿鑿,說阿娘鳳殊是妖,當年大啟覆滅,便是因着她這樣怪物出生。
怎會有這般無恥的人啊,溜兒笑着。
她環視周遭,在那群人中看到了熟悉的人。
一身月白色長袍,頭戴白玉冠,他嘴角微微抿着,淡然而甯靜。
鉛華流轉,好似那些叫嚣之人與他毫無關系。
溜兒諷刺道:“好一個除妖,好一個為正天道,不過一群虛僞鼠輩。”她驅鬼降妖的時候,他們還不知在哪呢。
有人道:“妖孽,莫逞口舌,快些束手就擒,吾等還可留爾一個全屍。”
“降妖除魔乃我輩宏願,諸位與我一起,莫被那妖亂了心神。”
人群中此起彼伏,說得有模有樣。
好似她是那十惡不赦的鬼怪,何其可笑。
不過一群想趁亂奪取鳳骨的小人,她怎會放在眼裡。
劍皇的劍又怎會浪得虛名。
一劍斬下,風吹半。
無數人被劍氣所傷,往後倒去。
驚惶聲與驚叫四起。
又一劍揮動,卻被劍匣擋下。
溜兒看着眼前之人,那好看的眉眼輕輕蹙着,不似方才的淡定。
“收手。”他說。
溜兒的劍緩緩壓向姬長江的劍匣,一字一句道:“好一個風光霁月的小天師,你們過來對我喊打喊殺,卻讓我收手?”她環視一圈,陳佥的百鬼之術已在那些人中肆意橫行,桐姨與師尊也加入了戰鬥,兩方人馬你來我往,硝煙四起。她搖了搖頭哂笑道:“小天師未免太過天真了吧?”
姬長江壓下心中痛楚,“你待如何?”
兩年未見,當年那個活潑狡黠的小騙子變作如斯模樣,所有的純真美好都消失殆盡。
他沒想到,小騙子竟是大啟的公主殿下。
風月城那次百鬼夜行,使得陳佥等前朝舊臣浮出水面。
也将小騙子的身世一一展開。
梧桐妖以及陳佥等為了複辟豢養小鬼,近兩年在大晟各地橫行爆斂,使得安定下來的大晟民不聊生,眼看戰火又起。
長公主為平息戰亂,已連着三月未好好睡上一覺了。
他不得不前來尋小騙子,希望她念在上蒼有好生之德的份上,放棄戰争。
他本想悄悄與小騙子面見,卻沒想到小騙子的鳳骨突然為玄門道家所知,各懷鬼胎之人接踵而來,破開劍皇忘憂坡的結界。
他開始為小騙子擔心,但沒想到不過片刻,戰局就翻了過來。
小騙子好似早就預見,将陳佥等埋伏在一旁,等那些烏合之衆集結,放出了鬼物。
這兩年來,他與陳佥對峙不下數十次,小鬼的厲害他清楚的很。
若放任下去,這裡的人都要為小鬼吞噬,這樣的孽力自會反饋在小騙子身上。
他不想小騙子變成那樣殘忍的人,她雖看似不修邊幅,但風光霁月悲憫世人。
“我待如何?”溜兒喃喃,露出一個邪氣的笑容,“不知小天師是否還記得,兩年前,死在小天師劍下的那個魂魄呢?”
那個曾與她相依為命女子的面容越來越清晰。
“殺人償命,天理公道,小天師你說呢?”
溜兒說着用力迫開姬長江的劍匣,翻轉手腕一劍刺下,那劍直直穿透姬長江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