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羞得很可愛。
隻是在這一秒,姜昭昭不可避免地想到不久前,在巷子裡,陳淮禮輕慢地吐出煙霧的一刹那。原來人可以做到完全不同的兩面嗎?
她眼中的笑意停滞了。
陳淮禮垂下眼,那副薄紅的臉皮下,泛起冰冷的暴戾。
隻這麼想了一會,姜昭昭回過神,看他眼睑低垂,似乎還是不敢看她的模樣。
嗯,上帝造人時,也沒說不能給予人多樣的性格。況且在社交中,人也會為自己戴上多種面具。
她暫時抛開這個問題,往前一步,湊近去看陳淮禮的眼睛。
“陳淮禮,你害羞了嗎?” 像是被吓到一般。
姜昭昭疑惑地看着他。
陳淮禮擡起頭,不好意思地掩住自己的口鼻,“有煙味,不好聞。”
姜昭昭怔了一下,然後笑意盈盈得說沒關系。接着,下一句話拐了個彎兒,她指了指餐館的方向,說:“我是來吃晚飯的,聽說那邊餐廳味道還不錯。”她問陳淮禮:“要一起嗎?”
他已經帶上了黑色的口罩,隻剩一雙工筆畫一般的眉眼。
“叫做‘朝露’?”
姜昭昭點頭,看到他的眉微微皺起來。
“之前走過來時,好像看到這家關門了。”
姜昭昭啊了一聲,不敢置信地又看了看手機,導航地圖并不會告訴她這趟出行是否會無功而返。但她會選擇相信陳淮禮,于是問他有沒有推薦的餐廳。
陳淮禮思考了一下,說出一個名字。
“是一家私房菜館,味道挺不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距離有點遠。
姜昭昭來到重陽,自然沒有開車,但是陳淮禮在當地卻有一輛車。于是敲定下來,開車前往。
沒過多久,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姜昭昭面前,以示尊重,她坐進了副駕駛。
陳淮禮依舊戴着口罩,隻是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鏡,姜昭昭上來時,他偏頭看她,眼睫在這幅眼鏡下,顯得過分纖長了。
車内的裝飾簡單,有香薰放在前面,她将注意力放到那個墨黑色的小瓶子上,來掩飾眼中的驚豔。這段路擁堵,道路狹小,紅綠燈頻繁,姜昭昭先開口,打斷車内的安靜。她問陳淮禮怎麼出現在了重陽,印象中,缺氧還在開着全國巡演。嗯,她的手機中,也收藏了不少有關于他的演唱會視頻。
舞台上的陳淮禮,有一種别樣的,可望而不可即的魅力。
“來客串林導新電影的一個角色。”
又是一個紅燈,陳淮禮将車平穩地停下,然後側過頭,看着姜昭昭的眼睛說道。
他每次同她說話時,都是看着她的眼睛,是一種教養的體現。姜昭昭猜測,他應該是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父母才注重這方面的培養。
姜昭昭看着他那雙漂亮的眼,後知後覺才注意到他說話的内容。
“《灰塔》?”她試探着說出電影的名稱,得到了陳淮禮肯定的答複。
這真是,真是——姜昭昭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陳淮禮當真是星途坦蕩,别人煞費苦心想在大導新作上露一面也不能,他卻能輕輕松松拿到一個角色——哪怕他不是科班出身,沒有什麼演戲經曆。
“你一定很遭人嫉妒。”姜昭昭由衷地說出這麼一句話。
“嗯。”他竟然也應下來,“習慣了。”
所以天之驕子不論表現得有多謙遜,他們的内在一定是驕傲的。從這句話中,姜昭昭就能窺見端倪。
可是下一秒,姜昭昭注意到,陳淮禮偷偷地又看了她一眼。這個小動作被她抓到,陳淮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眼尾淺淺地彎了彎。
“怎麼在看我?”她是大方的人,有問題也直截了當地說出來。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過後才輕聲說出來:“我怕你不高興。”
這句話,帶着小心翼翼的味道。
“為什麼會這樣想。”姜昭昭不解。
“因為,我好像不是特别會說話的人。”陳淮禮看着前方轉紅的指示燈,那點紅在他眼眸深處,被很好地掩藏起來,“我不想你不高興。”
他很輕很緩地說出這句話,似溫柔珍重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