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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昭昭對林西塢帶有一層濾鏡,盡管從未與這位大導合作過,但是他的每部片子都有看過。尤其是《貴妃醉酒》和《離城》,被她反反複複觀摩過許多遍。
她到達片場外,是陳淮禮的助理接待的她。
助理看着很年輕的模樣,像是大學畢業沒多久,一見到姜昭昭就躬身向她伸出手,笑容有點過分的親切,到了謙卑的程度。
“姜老師您好,我是周陽。”
她有些不适應周陽這樣的态度,但也伸出手,同他相握,相分離時,姜昭昭又見到有來人。
周陽看到,訝異地喊了一聲紅姐。
紅姐對他點點頭,說道:“老闆有事找你,姜老師我來接待。”
周陽以為出了什麼事,匆匆地和姜昭昭道别後,往裡面趕。姜昭昭疑惑的視線從他的背影上掠過,然後轉到紅姐身上。
紅姐微笑着,向姜昭昭講明自己的身份,也是陳淮禮的助理。但看起來,她的級别要比周陽要高。
她帶着姜昭昭走入片場。《灰塔》是現代背景,來往人員穿的服裝并不像古裝劇和民國劇那般有明顯的割裂感。
這裡要比一般的片場安靜得多,姜昭昭也不由得放輕了腳步,越來越近,她看到陳淮禮的背影,他穿着單薄的長袖,摘下帽子後頭發明顯長了點,随風飄起一點弧度又悄悄在後腦勺落下。
在陳淮禮的前面是倒下的女主,她的大腿鮮血淋漓,像是從高樓層摔下來一般,很是慘烈。
姜昭昭認出了女主,憑借一部小成本文藝片曾獲國際上大獎的提名,盡管在那部文藝片中她演的是女配,盡管在那部片子之後,她幾乎就再也沒出現再大衆視野裡,但是不可否認她演技的成熟與精湛。
紅姐寥寥說了幾句陳淮禮現在演戲的片段是什麼。女主是他的姐姐,現在正處在他的幻想中。
陳淮禮走了過去,隻有幾步的距離,他走得極為緩慢,像是雙腳出現了問題,支撐不了稱重的身軀。然後,他跪在了女主面前。
跪倒的那一聲很重,重到姜昭昭都能聽到他的骨骼與地面相撞的聲音。
下一秒,還沒等姜昭昭消化完那聲重響,陳淮禮就舉起了刀。
朝着面前的女主,狠狠紮下去。
她知道是在演戲,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可在這一刻還是忍不住低低驚呼出聲。
陳淮禮的眼神是平靜的,或者用空洞來形容更合适一點。他不覺得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不被法律秩序所允許,且是違背人性的,他隻是知道要去做這件事而已,如同每日去澆花除草一樣随意。
寂靜的片場中,導演鼓起掌來,發鬓斑白的林西塢看着陳淮禮,不停地叫好。
“這一條很好,真的很好。”
他重複了幾遍好,可見是真的滿意。
陳淮禮點頭,眼神與表情還是空洞的,好像還沒從剛剛的表演中走出。他空泛的,平靜的眼神注意到了在紅姐身邊的姜昭昭,然後,一眨不眨地盯住她。
這細想起來其實有些恐怖的,像是被什麼無機質的,沒有感情的生物盯上了,似機器人沒有瞳孔的眼,又如同盤旋在野外的蛇瞳。但是姜昭昭習慣了,她遇到的演員太多了,那些全情投入表演的演員,很難從戲中抽離。曾有一個演員,即使在導演喊卡之後,也瘋狂地追着對手戲的演員要死要活,出動了好幾個人才将他拉下。
演藝圈中的悲歡離合,最為常見。
陳淮禮并不像那個追着他人的演員一眼,隻是一會兒,他的眼神就浮起笑意,春花在這一刻點燃起蒼茫的冰原,他越過圍上他的重重人群,來到了姜昭昭面前。
“昭昭。”像是無意省略了她的姓,陳淮禮的聲音聽起來明顯帶了驚喜,“你真的來了呀?”
像是沒想到她真的能出現在面前。
姜昭昭看向身邊的紅姐:“你都讓紅姐帶我進來了。”
都讓紅姐過來接她了,怎麼會認為在眼前的是幻覺。
現在跟在陳淮禮身後,拿着他的手機等一系列物品的是另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姜昭昭忽然想到紅姐來接她時,對周陽說的陳淮禮找他。那麼現在周陽怎麼不在?
這個疑惑在心裡盤旋了一會,大概是姜昭昭的視線在陳淮禮身後停留的時間超過了正常幅度範圍。他彎起眼眉,對姜昭昭說:“你在看什麼?”
這個疑惑在陳淮禮的問話後就被姜昭昭自己趕走了,大約是陳淮禮讓周陽去做什麼事了,她沒必要追尋這個疑問到追根究底真相大白的地步。所以姜昭昭搖頭,說沒有。然後,她說出了真正想要對陳淮禮說的話。
“你演得真好!”
在姜昭昭為數不算太多的跟組經曆中,光憑現場演繹就能打動她的演員很少。而陳淮禮的這場演繹,卻讓她忍不住害怕,害怕他真的将手中的刀紮下去。
從這場表演來看,完全看不出他是新人演員,也看不出他的本職其實是歌手。
就讓她淺淺自得一下,說不定她對陳淮禮微不足道的鼓勵也是成就這場表演的助推器之一。
但是陳淮禮聽到之後,第一反應卻是,“有沒有吓到你?”
他觀察着她的表情,如同敏捷的雪豹,但是更像伺機而動的蛇。
“這個人物有些瘋狂,我怕會吓到你。”
可是姜昭昭卻表現得躍躍欲試:“是如何瘋狂的?”難為她在如此感興趣的時候還保持了一絲理智。
“如果涉及保密的話,可以不用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