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後,姜昭昭并不能送池星回酒店,還得匆匆趕回片場,和B組的導演接洽,商量劇本。
臨時接手的導演最為難辦,拍攝的風格需要與前一位導演一緻,才不至于使最後的成品顯現出讓觀衆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割裂感。所以與編劇溝通,是必不可缺的一個環節。
B組的導演更為沉默一點,頗有惜字如金的架勢,往往姜昭昭說了許多,他隻輕輕點頭,或一句嗯字結尾,表示他的意見。她同導演梳理好劇情後,便坐到監視器後,不遠處,相熟的副導演正在和演員統籌說着話。
姜昭昭看了他一會兒,還是打開手機,找到紀停北,問候了他一聲。
沒有想紀停北會很快回複她,但偏偏,隻是看了一眼朋友圈,就見到有新消息的紅點。
「不是嚴重的傷,最多一周就能回到劇組。」
他的回複也一闆一眼。她一下就想到了剛剛與她溝通劇情的導演,也有着一闆一眼沉默較真的性格。大約不是一類人,不進一家門。想到這,姜昭昭忍不住笑了一下。
有人在背後,輕輕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姜昭昭。”
“你在笑什麼?”
她回過頭,看見被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張臉的陳淮禮。他遮擋得很嚴實,帽子口罩都裝備齊全,隻露出一雙線條濃烈的眼,還被一副黑框眼鏡遮擋。
大約是和陳淮禮太熟了,雖說和陳淮禮線下見面的次數不多,但姜昭昭在自己的世界範圍内,決定自主決定熟悉的程度。沒想到她也擁有一眼識人的功力,她驚訝的神色沒有掩飾,但沒有脫口而出他的名字。
“你怎麼過來了?”
他走過來,有助理為他搬來一把椅子,就在姜昭昭身邊。她下意識地看了助理一眼,不是紅姐,也不是周陽。
“探班。”陳淮禮說。他坐在姜昭昭身邊,然後遞過來一個盒子。沒有太多想什麼時候編劇也能從探班界分到一杯羹,姜昭昭先觀察起了拿在手上的盒子。透明的外觀,拿在手裡能感覺到有磨砂的質感,卻又不像是玻璃。
打開來,四方格整整齊齊放着水果點心,色彩豔麗的像是一幅畫,她甚至不忍心破壞這漂亮的構圖與色彩。隻是側頭看陳淮禮的表情,發覺他應該是想要她嘗一口的。
她拿起一塊最令人心動的,玫瑰色的甜點,放入口中。它的口味不辜負它豔麗的外表,值得令人驚豔。
姜昭昭彎起眉眼,說好吃。
陳淮禮眼鏡下,笑意星星點點彌漫了眼瞳。姜昭昭想到一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如同是盈盈一汪水,不是稱贊如女性的婉媚,而是注重于這粼粼的波光水紋。
隻是在嘗完陳淮禮帶來的點心後,她還是不忘擔心他這趟探班的影響。片場最是人員混雜的地方,衆多所謂的小道消息都是從此間流出。
陳淮禮說沒有關系,是做好準備過來的。
姜昭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而後,陳淮禮問起了紀停北,“聽說,紀導好像出事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觀察着姜昭昭的反應,“會不會影響到你。”
姜昭昭聽到後的第一反應就是去看手機,現在的紀停北是否挂在熱搜上。連陳淮禮都知道了,可見他們劇組的保密工作做得猶如篩子,随時可以漏出秘密來。
她說還好,在下一句出口時忽然注意到陳淮禮的眼神。
該如何形容,像是無機質的生命體,琉璃珠、黑寶石亦或是機器人的眼,在掃描她臉上表情的每個波動瞬間。在這一瞬間,姜昭昭感受到脊背發冷的錯覺。
但隻是在眨眼過後,那種無機質的感覺就消失了,他是帶着真切的關心來詢問紀停北的受傷會不會影響她的工作。
姜昭昭沉默的時間太長,使得陳淮禮唇角的線條也不知不覺拉平了。他的手放在身後,深深淺淺地掐着自己。
有這麼一個瞬間,或者根本不是瞬間,從她開始沉默的時候,陳淮禮就覺得眼前都是血紅的世界。
姜昭昭開了口,“你剛剛有點奇怪。”
她将自己的感覺直接說出了口。
陳淮禮歪了一下頭,看起來有些疑惑,這個動作讓他變得可愛起來。他揉了揉眼睛,這動作推起臉上的肉,鼓鼓的。姜昭昭很想上手代替他揉一下,那觸感肯定很好。
“大概是昨晚沒有睡好。”他說,“看起來有些奇怪。”
仔細看來,眼下确實有熬夜的痕迹。
對于熬夜的人,實在不應該過多苛責,她在連續熬幾個大夜後,感覺隻有一口氣吊着她,不會促使她立刻死去。那時候别人看她,大約也是奇奇怪怪的模樣。更何況陳淮禮在拍戲,熬的夜隻怕比她更多。
這麼一想過後,姜昭昭就輕松地跳過這個讓她覺得奇怪的點,回答起陳淮禮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