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再度分道揚镳,卻不知,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落到了正在宮門口的男人眼中……
烏沉的黑雲逐漸将碩日吞噬,一塊墨迹緩緩暈染了皇城。
樓雲昭臉色同天氣一般陰沉,看着離自己不遠處的兩人,即使沒了日頭照耀,也閃亮如神仙眷侶。
身旁幾位閑聊的官員原本也在觀賞,卻為其狠戾的眼神所震懾。
悄悄對視幾眼,再瞥一眼他,再不敢發出聲響,默默按序等待出城。
周邊忽然空寂如無人之境,樓雲昭才覺出些不對味來,轉頭面向幾人,臉上立刻重新挂上溫煦笑容。
對面的人早已吓住,相比自己,他們隻是小官,惹不起權勢滔天的江南王世子,自然不足為懼。
眼看讓自己失态的青年越走越近,靠近後,風采更勝遠觀,出衆五官盡收眼底。
樓雲昭内心瞬間湧起極大的危機感,他還從未見過楚傾跟其他男人這般接近,甚至包括跟她絕交前的自己。
陸濟川徑直站在隊伍最末端,身上绯色的官袍在人群中并不顯眼,比自己着更高等級服飾的人數不勝數。
“陸太傅,今日這麼早就回府?”
經過他數日按時進出宮門,同樣入宮當值的官員早已對這位容貌出衆的狀元郎熟悉。
自從長公主那件事的滿城風雨後,清流世家在皇城已經數年不見,可如今這位,比起從前幾位在皇城攪動過風雲的男人,風采更甚。
看到一張熟悉的慈祥笑臉,陸濟川也報以微笑示好。
這位陳大人任職戶部,年逾花甲,受限于官職無實權,即将緻仕也未升至侍郎,經常顫顫巍巍來宮中述職。
“今日殿下要求提早結束。”
僅擺脫自己不稱職的嫌疑,并不作過多解釋,陸濟川明白——宮中做事,言多必失。
陳大人慈愛地拍了下他的手臂,自己經曆數次挫折方知的道理,這個不及弱冠的青年卻時刻謹記。
面對老人慈祥的态度,陸濟川有些無所适從。
祖父在他出生前便已去世,父親對他無比嚴厲,來自男性長輩的溫柔他從未感受過。
陳大人不同于一些花甲老人的昏沉,言談風趣幽默,不知不覺時間便已流逝。
眼看隊列有序推進,馬上便要到自己,陸濟川從腰封裡取出自己的魚符。
甫一出宮門,莫語便已經牽着馬車守在角落處,他的路卻被一個不速之客攔住。
“陸濟川,清流世家?”
這人外表溫和但眼神古怪,語氣透着十足的譏諷和輕視,他聽後隻是稍微皺了下眉,見莫語右手已經握在缰繩上,他準備繞過對方離開。
手臂被大力攥住,又瞬間了卸力,莫語見有人要傷害主子,登時上前将其拉開。
“莫語!”陸濟川斥退莫語,這人身份雖未知,看架勢恐怕身份并不簡單,他們身在皇城,得罪不起的人太多了。
樓雲昭越看他越覺得礙眼,這些年他一直把楚傾當作自己的囊中物,她始終沒有面首也有部分他警告的緣故。
若不是父王說時機不對,他早就……
嚴防死守這麼久,他不可能讓别人摘了這朵嬌貴的桃花。
“别再靠近朝陽公主,你不配!”
聽到這個名字,陸濟川瞳孔驟然緊縮,咬緊牙關,難以抑制心中的無名火。
這個人竟然是她的追求者?這麼危險的人物,直接來警告自己遠離她,莫非他是把公主當成自己的了?
憶起少女委屈含淚的樣子,乖巧坐在身旁請教的樣子,讀書時神采飛揚的樣子,若是跟面前這個眼神陰森可怖的虛僞青年站在一起,怎麼看也不般配。
即便公主厭煩自己,但不談權勢地位,按民間風俗,他也勉強可以稱得上是她的師父,自然不願自己的愛徒與這類人有關系。
“我是江南王世子。陸端應該教過你什麼人不該惹、什麼人是你惹不起的,希望你記住我的話,别落得個客死異鄉的下場。”
樓雲昭不願跟這人有更多交談,放過狠話就徑直回到了覆蓋着精美絲綢的馬車,緩緩駛離……
陸濟川冷冷地站在原地,目送馬車離去,手中輕薄的書簽已經被主人捏成了銀團。
*
“殿下,樓世子又送來了江南特産絲綢給您。”
在公主寝房外室,連翹粗暴地從侍女手上接過包裹嚴實的幾匹布料,被對方瞪了好幾眼,她視若無睹,努努嘴示意人離開。
侍女憤憤不平,公主不知為何,除了自小跟随她的連翹以外,幾乎不讓其他侍女近身,即使是沐浴更衣也由那個粗魯的女人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