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珠覺得不太對勁,她也沒說明日還要他們一起去拾柴呀,不過她腦瓜子在認真思考,雖說有更多人幫忙,能拾到更多柴,這樣她們過冬就不會冷了。
但季虎孩是大房的金疙瘩,他若是幫二房拾柴,磕了碰了,伯母定要來罵,說她用吃食将季虎孩哄騙了去,很是麻煩。
從前就有過類似的事,季虎孩發燒驚厥,伯母非說是因她阿母罵仗,嗓門兒太大,給他吓的被鬾鬼魇着了,這才會渾身發熱,還要她阿母燒符水給季虎孩喝,說這樣才能解除他身上的鬾病,那次她阿母被金氏糾纏不清,實在沒法,便燒了道符水才算了事。
想到這,季珠闆了小臉,搖搖頭,“不用了,你别再溜來我家就行。”
“哼!我根本都不想幫你拾柴!”聞言,季虎孩嚷道,氣呼呼走了,踩着柴草從窗子爬回東屋。
季胥是坐驢車回來的,她在田啬夫那結了二百二十錢,另又在田間叫賣掙了四十錢,買了個厚實、肚深的水甕回來,費了八十錢,手頭餘了一百八十錢,打算留作口算錢攢起來,畢竟明後幾日可沒有今日這樣的大單子,還是要為賦稅做打算的。
水甕是陶燒的,壁又厚,極其笨重,靠她這雙胳膊搬運回來,怕是不能,器皿肆的掌櫃因她這兩天接連在肆裡買鬲、甑、水甕之類的器皿,便讓自家小郎驅了輛驢車将她這水甕送來家。
驢車停在屋前,她跳下來,揀了後頭車上筐簍柳籃這類物件,見屋子前多了些柴禾。
趕走了季虎孩,與夥伴散了的季珠,小小的身闆,正吭哧吭哧往屋檐下搬運柴禾。
雖然每人隻揀了小捆,但加起來也有不少呢,足夠燒兩天的,心裡正開心,聽見驢車的輪毂聲,回頭滿是驚喜,
“阿姊你回來了!”
“好大一口水甕,比原先家裡有的還大呢。”
家裡原有口老水甕,那時她們阿母還在,早起發現裡頭淹死隻老鼠,便挪出來清洗,年歲久的老家夥,動一動就裂縫了,後來便沒錢置辦,一直用木桶湊合着。
隻見店肆的小郎正從驢車上搬水甕下來,季珠見家裡又添了個大家夥,跑去比量了,都快有她高了,拍手稱好。
要知道,家裡沒有大水甕,木桶用久了又滲水,經常把泥地弄的濕答答,一不留神要打滑,有時臨時要用水,就隻能去田間的那口井裡提回來,一連好幾趟才夠使,有水甕儲水就便宜多了,閑時儲滿,随時想用都行。
“咦,還有蓋子,這下可不會掉老鼠進去了。”
隻見是個木蓋,中間鑲着把手,蓋在水甕上正好。
季胥這廂正給小郎搭手,一齊搬了水甕至竈屋,放在了西北牆角,一面問道:“小珠去拾柴禾了?”
季珠點頭,“去撿松球了,柴禾是穗兒他們幫忙拾的,我分給他們蒸餅吃。”
“那小珠自己夠吃嗎?”
“夠的。”季珠說。
季胥順手摸摸她腦袋,感慨着,“好乖。”
想着明天要多給她留些蒸餅,她想分給夥伴的同時,也不影響她自己填飽肚子。
大水甕卸完,小郎駕着驢車離開了,季珠還在後頭稀罕的張望那車,她還沒坐過驢車呢,就更别提牛車了,這可是罕物,看一看也是新奇的。
“大日頭下瞧什麼呢?那是誰家驢車?”
一回頭,隻見是季鳳,滿臉喜滋滋的,季珠不及搭話,便聽她揚起嗓門向屋内喊:
“阿姊,你瞧我帶誰來了?”
待季胥自竈屋出來,認出那是馮家人,徐媪并其孫女馮富貞,她有這份記憶。
另還有個臉生的年輕婦人,生的圓盤臉,藕色細布襦衣,因這兩天農忙,底下穿的繡花青布帶裆大袴,随着擡手捋發,腕上一隻窄薄的金镯子顯出來。
隻見她站在徐媪一旁,暗暗拿眼乜斜她們住的這間草屋,将嘴一撇,毫不掩飾的嫌棄。
季胥的記憶裡沒有這号人,她猜測應該是原身不在的三年,馮家老二娶的新婦。
她舀水洗了洗手,一邊笑迎,
“徐大母,您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