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
店小二拿着毛巾擦了擦額頭上即将滴落的汗珠,他将最後一盤菜上完,打量了一下面前這位荔色衣裙的少女,繼續說道:“豐城裡沒有姓許的大家族,更别說還會刀法的許家,您怕是找錯地方了吧。”
“沒有許家?”少女眉頭微皺,聲音中帶着不可置信。
這裡是豐城最大的酒樓,就這麼一會兒說話的功夫,另一頭又忙得不可開交了,店小二丢下一句“您慢用”,就又跑上跑下去招待客人了。
姜摹雪纖指收緊。不可能找錯的,那本書上明明記載了會使那種刀法的許家就在冀州豐城。
難道線索又要這樣斷了?
姜摹雪低下頭,掩蓋住了眸底的情緒。
五年前,家中生變,揚州姜家上上下下百口人滿門被屠,爹娘拼盡全力才護着姜摹雪讓她一人逃了出去。他們都說是家族得罪人了被尋仇,可姜家之人向來老實本分,姜摹雪的父親更是性子随和從不得罪人,怎麼可能是被尋仇。
求助無門,姜摹雪決定自己去尋找真相。
屠門那日,隔着門闆的縫隙,她親眼看見了一個蒙面人使着奇異詭谲的刀法,在她面前殺死了自己的母親。
直至不久前,她偶然間得到一本刀法古籍,書中記載了那刀法為冀州許家獨創。
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姜摹雪應付了兩三口,付了錢便起身離去。
紛紛揚揚如柳絮的雪花飄落在一片荔色上,顯得格外突兀。
姜摹雪有些煩躁地将落在頭上肩上的雪花拂去,大步朝着城外走去。
或許是這許家沒落了也說不定,好不容易有了一絲線索,她怎麼可能放過,不過今日天色已晚,她打算先去城外找個山洞什麼的修煉一晚上。
豐城位于冀州之北,是九州大陸的邊陲,再往北走,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魔族境内。
天然形成的山脈橫亘在九州大陸和魔族之間,雖然仙門聯合世家在山上布下了結界,但是魔族打破結界越過山脈也經常有,因而一般人輕易不會靠近這山。
姜摹雪不是一般人,甚至嚴格意義上,她不是人。
山上多野草,姜摹雪看着面前一大叢用木劍劈也劈不幹淨的草,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随即收起木劍,手掌翻飛。
绛紅色的魔氣立刻四散開來,鋪滿了這一片,瞬息之間,一人高的野草向兩邊擺去,讓出一條道。
家中出事後,她四處尋找線索,又急于提升修為,一時心境不穩,某次修煉時走火入魔了。生死之間撿回一條命後,姜摹雪幹脆破罐子破摔,修煉起了魔道。
穿過小道,姜摹雪腳尖使力,跳上了下方不遠處的平台。
“這山洞還怪隐蔽的。”
洞口被一塊大石頭擋住,又有野草掩蓋,姜摹雪都沒想到此處居然還有一個山洞。
她咬咬牙,拎起手邊木劍,注入魔氣,手臂輕揮。被魔氣所散的劍發出暗紅的光芒,帶着勢不可擋的力量,劈在了面前那塊磐石上。
石頭緩緩裂開一條縫,“轟隆”一聲巨響,面前石頭碎裂成兩塊,在姜摹雪面前激起一地塵土,團團灰塵背後,是原本的洞口。
姜摹雪心滿意足地揚起唇角,她拍拍手,面前漂浮的塵埃瞬間落在地上,擡眼望洞口看去。
塵埃散去,姜摹雪笑着準備往前邁步走去。
下一刻,笑意僵住,那隻準備向前進的腳同樣也懸在了半空中。
山洞之中,一位玉面黑袍的男子坐在中央,一身黑袍融入了陰影之中,如今洞口被劈開,傾瀉而入的夕陽的光澤打在他身上,渡上一層暖光。
然後,一口鮮血自他口中噴出。
在姜摹雪的震驚的目光下,男子倒在了一旁。
姜摹雪眼睛睜得大大的,配合上還沒來得及落下的嘴角,顯得格外詭異。
不是?這裡怎麼還有一個人?她這是……一不小心……殺了個人?
她慌慌張張向前跑去,男子身上全是血,應該是剛剛劈石頭的時候沒注意力度,波及到了他。
姜摹雪眼睛閉了閉,她深呼了一口氣,顫顫巍巍伸出手,停在了男子的頸間。
嗯?還有氣?
看這樣子,身上一絲靈力都無,應該是個凡人,居然能夠受住她剛剛那一擊。
好歹是自己闖出的禍,如今還剩一口氣,怎麼着也得把人救活。
她從自己的儲物戒裡搜羅出一顆丹藥,将其喂給這位男子,片刻之後,男子的脈象稍微平整了一些。
她将他身上的血清理幹淨後,背着他往山下走去。
“好端端一個人,跑山上去幹嘛,真不嫌命大……”殷紹迷迷糊糊之間,隻聽得一女子在他耳邊絮絮叨叨地說着話,眉頭微微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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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後初霁,姜摹雪坐在台階上,眼神放空。
她心裡還惦記着那個會使刀法的許家,可是屋子裡還躺着一位睡了五天的病人,她又不能不管人家死活直接甩袖離去。
姜摹雪悠悠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屋裡那位什麼時候能醒。
“咳咳……咳咳……”
房内傳來一陣微弱咳嗽聲,姜摹雪眼睛一亮,起身飛快地向房中走去。
“你醒啦。”她推開門,朝前看去。
簡陋的木闆床上,男子掩唇輕咳,如瀑的黑發垂下,與蒼白的臉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第一眼望去,就覺得此人容貌極美,不像是凡世間該有的樣子,谪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