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摹雪想了許久,最終還是打算再去太極宗看一眼那靈脈,像是橫亘在心底的一根刺,非得拔去不可。
街道兩邊支起了大大小小的攤位,皆是售賣一些丹藥寶物武器之類的東西,不時有修士駐足購買,街道水洩不通。姜摹雪有些後悔自己沒有走另外一條更加安靜的道。
她穿過叢叢人群,快步往太極宗方向走着。然而走着走着,她似有所感,蓦地停下了腳步。
姜摹雪回頭看去,看見街邊檐下有人抱臂半靠在門邊,面無表情地看着她,那讓她感覺無法忽略的目光就是從這人身上發出的。
那是一名女子,身量高挑,仙姿玉色,狹長桃花眼微上挑,本該是多情的眼卻透露出一股淡漠。
此時,那雙淡漠的眼透過喧嚷人群,正看着她。
見姜摹雪望來,她亦沒有分毫畏怯的神情,依舊是正大光明地與她對視着,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一分。
姜摹雪蹙眉,有些奇怪地轉過了身,那女子怎麼一直盯着她?她身上有什麼不對的東西嗎?
她沒再管,拍了拍衣袖,繼續向前走,将自己的身影掩蓋在來往人群之中,阻隔了那道目光。
“沈仙子在看什麼?”一個身着九霄宗服飾的男子從酒樓中鑽了出來,有些谄媚地開口道。
沈泠然斂眸,收回了目光,淡聲道:“沒什麼。”
“難為沈仙子親自來,下次您要來,可以提前通知我一聲。你看這,我都沒有準備什麼,怪不好意思的。”男子帶着沈泠然向包廂走去,邊走邊說道。
“不用準備什麼,我隻是順路。”沈泠然說着,在酒樓大堂中停下了腳步,她将手掌伸出,一個長形木匣伴随一陣白光顯現在手中。她握住木匣,手指一轉,将它塞給面前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男子。
“我還有事先走了,裡面備有傳音符,有問題直接聯系。”
她說得極快,話畢,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就大步離開了。
“诶!留下來吃個飯嘛!沈仙子!”男人抱着木匣朝她喊着,可惜連她的一個影子都不再看見了。
男子歇了心思,嘟囔了一句“怪人”,就轉身進了包廂,他将木匣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輕叩中間小巧精緻的鎖扣,首尾相接的雙魚拼接在一起,“啪嗒”一聲,木匣打開,隻見暗紅軟布中包裹着一把長劍。
劍身如水般柔順亮澤,打開木匣的一瞬,撲面而來的就是一陣清爽沁人的風。男子屏住呼吸,将手指放在劍上,淩厲的劍光頓時顯現,柔順的水化成刀刃将他手指割傷。
而男子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他眼睛一亮,歡歡喜喜地捧起了劍,剛剛那些抱怨的話也盡數抛去了腦後。
這煉器宗沈仙子鍛造的武器,果真不是凡品!不枉他花費大價錢購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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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宗山上,姜摹雪提着裙子向山上走着,結果卻被一個小弟子攔住。
“道友請出示你的入山玉牌。”弟子收回自己的劍,直直地看着她,等着她拿出所謂的入山玉牌。
姜摹雪有些茫然道:“什麼玉牌?”
身旁的一個太極宗弟子恰好路過,他湊過來,讨好地說:“師姐是忘帶了嗎?前兩日好像是出了事,進山就查得嚴了一些,兩儀殿以上除了宗門弟子都不讓進。”
想來是那位魔修鬧的,太極宗就戒嚴了,防止再有外人進入。
姜摹雪靈機一動,說道:“我不是太極宗弟子,我是來看望我的朋友的,她前幾日受了傷,我想看看她恢複得怎麼樣。”
聽到不是太極宗的弟子,那位弟子有些遺憾地看了一眼眼前貌美的女子,說道:“好吧。”
他将自己的玉牌給值班弟子看後,依依不舍地走了。
值班弟子登記好他的姓名,重新看向面前女子,問道:“敢問道友是來看望哪位宗門弟子?麻煩在紙上登記一下弟子與你的姓名。”
姜摹雪依言登記好後,就趕緊離開。
她循着上次的記憶去往後山,斷崖處,靈脈靜靜地在那裡,閃着微弱的光,在日光之下黯淡失去色彩。
姜摹雪不自覺放輕了腳步,她向前進了一步望去。
上次隻是匆匆一瞥,這次靠近了才發現,崖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銘文,這些古樸神秘的符号包裹着靈脈,将其牢牢圈在石壁之中。
姜摹雪又往前進了一步,想要将這文字看得更清楚。
恍惚之間,姜摹雪看見面前森然的文字倏地從崖壁上脫離,它們飄浮在空中,一道道駭人的詭谲符号向她而來。明亮的瞳孔中倒映出直沖她而來的銘文,姜摹雪下意識擡起手臂,腦中一片嗡鳴。
預想之中的攻擊沒有到來,再放下手時,那些文字仍然在崖壁之上,它們被刻在石壁上,一動也不動,睥睨着下方的少女。
仿佛剛剛的隻是姜摹雪的錯覺。
她心中泛起一股怪異的感覺,雙手顫抖着想要後退,可身軀卻不由自主地繼續向前靠近。
山間狂風揚起,吹落一片樹葉,将少女的衣裙揚起,熱烈地仿若山間的一團火,而她面前的東西卻依舊不動分毫,安靜地在那裡引誘着她。
姜摹雪邁着步向前走去,山風一吹,剛剛出的汗本就将後背的衣裳沾濕,此刻衣服冷津津地貼在背上,極不舒服。
“铮——”
一道刺耳的金石之聲傳入她的耳中,直擊她的神識深處,眼前幻影重疊,姜摹雪身形一晃,眼神變得渙散。
她的雙腳沉重地像灌了鉛,可依舊不管不顧地向前邁進着。姜摹雪微喘着氣,捂住自己的腦袋,搖晃着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