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緩緩降臨,凡間一座普通的小城中如今正熱鬧非凡,今日這裡有一家人成婚,不大的兩進院子裡四處都是豔紅的喜慶,前來道喜的客人們在前院醉倒一片。
在嬉笑的聲音中,一人踏進了這座明顯透露着詭異的院子。一旁的小厮見有人來了,還以為是來道喜的客人,連忙招呼着他。
然而對方理都沒有理他一下,将他當成了空氣,目不斜視地穿過前院向前邁步而去,步子極快,小厮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就消失在視線中了。
皓月當空,為下方男人的身影鍍上了一層銀光。殷紹看着面前兩座一模一樣的喜房,臉上挂着溫和的笑,他手指一動,推開了其中一座。
紅燭燃燒着,融化的蠟油順着長長的蠟燭流下,滴落在桌上,凝成一灘透明的固體,室内昏黃的燭光搖曳着,目之所及盡是喜慶的色彩。
而在不遠處大紅的喜床旁,隻見一男一女正在那裡說着話。
“師……師姐,這是怎麼回事。”雲恒結結巴巴地說道,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喜服,又看了看師姐身上配套的喜服,微赧地低下了頭。
阮則靈眉頭一皺,說道:“我們還沒有出幻境。”她垂眸看着手中的手钏,這是剛剛幻境中公主為了報答他們的恩情強硬塞給她的,将這手钏給她後,幻境就破裂了,然後就來到了這裡。
她正想着,就聽得門前傳來聲音。屋内兩個人一同看過去,隻見一雪袍男人站在門前,死死地看着他們。
兩人擡頭,男人看清了他們的模樣後收回目光,他嘴角噙着笑,說道:“不好意思,找錯了。”然後合上了門。
雲恒與師姐面面相觑,不知道這人是什麼意思。雲恒瞧着那人面龐有些熟悉,隐約記起:“那好像是姜姑娘身邊的人?”
阮則靈這時也朦胧地從腦子中撿起了關于這個人的記憶,似乎是三百年前見過,就是太久遠了,記不大清。
殷紹合上了門,眸光落在了另一扇門上,他正欲擡步過去時,一旁的小厮這時追了上來,責罵道:“你在幹什麼……”
男人朝他輕飄飄看了一眼,小厮渾身一震。這人帶着笑,隻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陰森,小厮被這一眼刺得堵住了接下來的話,嗫嚅了兩聲就不情不願地走開了。
殷紹走到另一扇喜房門前,喜燭搖曳,将室内暈染上暖黃的色彩,燭光在門上淺淺地勾勒出裡面人袅娜的影子。
真是不敢想象,門後有什麼驚喜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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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摹雪聽到門外傳來窸窣的聲音心中一驚,目前她還不清楚情況,不敢輕舉妄動,于是她連忙将剛剛揭下的紅蓋頭重新蓋在頭上。
她側耳聽着,“吱呀”一聲,有人推開了門,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後……忽然停住了。
恰在此刻風聲大作,狂風呼嘯,冷風直灌進來,其餘的聲響也被風聲遮掩住,姜摹雪藏在繡着金線鳳凰袖擺下的手滲出了汗,心中升起緊張。
不過沒過一會兒,腳步聲的主人就将門關上,風聲被隔絕,屋内重新歸于甯靜。
腳步聲重新響起,朝她慢慢地逼近,在她面前停下,姜摹雪垂眸看見了一雙皂皮靴。那人頓了頓,腳步一偏,往旁的地方拿了一個東西後,複又朝她走來。
喜秤挑開蓋頭,姜摹雪眼前蓦地一亮,随即她的眸中浮現出驚訝的色彩。
她看着面前熟悉的臉龐,像做夢一樣,不可置信道:“殷紹?怎麼是你?”
她剛剛仔細思索了一番,若是還在幻境的話,根據手上的東西,說明她還是扮演着公主的角色與人成婚。
所以現在有兩個可能,若公主和國師在一起了,那她的成婚對象要麼是國師要麼是明蕪假扮的國師,若公主沒有逃脫成功,那她多半是嫁給了那位東雲太子。
根據這個屋子的奢華程度來看,應是嫁給了國師,所以姜摹雪傾向于蓋頭挑開後看見的人會是前者中的一個。如果是明蕪還好辦,她最怕的是遇見那個國師。
怎麼也沒有想到,看見的會是殷紹。
但是殷紹聽着這話就是另一番意思了,他将蓋頭連同喜秤往旁邊一丢,含着笑說道:“你希望是誰?”
姜摹雪沒有注意到他話語裡的酸意,她起身捏了捏他的臉,手中觸感真實,她驚喜道:“真的是你呀,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幻境中?你也進了秘境?怎麼不和我說一聲?”
突然在這疑霧叢生的幻境中見到熟悉的人,她心裡那道繃緊的弦頓時一松,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
殷紹盯着她臉上欣喜的神色,心裡稍稍舒服了一些,随意挑了一個問題回答道:“來找你。”
姜摹雪擡眸望向他,灼灼燭影下,他身着一身大紅色喜服,衣袍間的金絲淌着光。這身豔色卻絲毫沒有壓住他,反而将他襯得氣質更加矜貴。
如今兩人都穿着喜服,倒讓她回想起三百年前成親時的場景了,不過今日身着的喜服,比之前穿得隆重多了。
她又想起殷紹此刻身上的未好的傷,擔憂問道:“你的傷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