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摹雪看着突然伸到自己眼前的短刀,沒反應過來,仰頭問:“什麼?”
殷紹耐心解釋道:“若沒猜錯,我現在是你口中國師的角色,你捅我一刀,我們就可以出幻境了。”
桌上燭火勾勒出他高挺的眉骨,火苗閃爍,照在他漆黑眼眸中,化成了一攤柔和的水。
“不……不是,”姜摹雪被他突如其來的這個動作震驚到,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了,聲音染上了焦急,“不是非得用這個辦法吧。”
雖說這裡的是幻境,但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人啊,這把凝聚怨氣的刀刃也不像是幻象,捅一刀是真的會受傷的。
話音剛落,她就感覺到自己的手心裡被塞進那隻短刀,垂眸一看,刀刃正冒着陰陰冷氣,她吓了一跳,差點沒能抓住。
殷紹笑盈盈地說:“你不是想要快點出這個幻境嗎?”
姜摹雪見他傾身離自己更近了,連忙将拿着刀的手背在身後,另一隻空着的手撫上了殷紹的臉,聲音認真,“我是想要快點出幻境,但……但也不是以傷害你為代價呀。”
“放心。”殷紹牽過她背在身後的手,姜摹雪一個沒注意就發現他握住了自己拿刀的手,将刀尖對準了他自己。
他笑得溫柔:“這把刀殺不了我。”
這是放心不放心的問題嗎?
姜摹雪用力掙脫開他的桎梏,手中短刃往旁一丢,并警惕地看着他,起身擋在他面前不讓他再拿刀。
見到姜摹雪這一系列動作,殷紹臉上浮上了笑意,他又往她的方向走進,聲音帶上了興味。
“摹雪舍不得傷我嗎?”
姜摹雪退了兩步,嚴肅道:“别說是你,若是換成任何一個陌生人我也不會下手,貿然傷一個無辜的人,這和我剛剛被手钏控制有什麼區别?”
殷紹聽了她的話,重點卻放在了前半句上,他想起那個被他丢出幻境的人,臉上的笑意淡了些,“旁的人你也會護着?”
姜摹雪覺得他的問話語氣有些怪,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對。你不要傷害自己,肯定有别的辦法的。”
殷紹聽着她的話沒再出聲,轉身朝着喜床邊過去,他剛剛提起的興緻此刻又淡了下去,忽然不想留在這個無趣的幻境中了。
姜摹雪以為他被自己成功勸說沒再想着自傷的事情了,她繃緊的身體放松了些,又重新坐下。
然而她還來不及松一口氣,就見殷紹手中蓦地出現另一把短刀,這把刀不似剛才那把陰冷,刀身如同皓白的雪不染纖塵,但冒着的寒光也提醒着出它并非是一把鈍刀。
姜摹雪瞪大了眼睛,瞧着他手上那把刀,心中有一個不太好的預感,她聲音沉了沉,問道:“你要幹什麼?”
話音未落,姜摹雪瞳孔驟縮,她看見殷紹将那把刀毫不猶豫地刺向了自己,他身上喜服的紅頓時深了深,胸前插着的雪刀上浸滿了殷紅鮮血,暗色的血紅沖擊着姜摹雪的視線。
她眼睫顫抖着往上看去,隻見濃稠鮮血順着殷紹上揚的嘴角緩緩流出,他張了張嘴,似是在說什麼話,可姜摹雪一個字也聽不進。她渾身血液倒流,大腦一陣眩暈。
她着急地撲上去,卻撲了一個空,幻境已經破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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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曦破開雲層,金光閃耀,照在沉悶無光的秘境中,溪中水波粼粼,蒲葦随風搖蕩,在水中投下淺淺的虛影。
姜摹雪睜開眼睛的時候,身上已經換回了自己的那身衣服,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坐在蒲葦叢旁,沒一會兒她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立刻起身,着急地四處找人,眼前浮起了一層水霧。
忽聞一陣聲響,她欣喜地擡起頭,嘴裡的話還沒有脫出口,卻見來的并不是殷紹。
少年鼻頭紅紅,臉頰上還有未幹的淚痕,正是許久未見的雲恒,他扶着一旁的阮則靈,看上去是剛剛出幻境的樣子。
姜摹雪眼尖地瞧見了阮則靈手中握着的與她的那隻一模一樣的碎掉的手钏,在阮則靈露出的手腕上,出現了幾道猙獰的血痕。
這個東西,想必也折磨了她許多。
“你可還好?”
猝不及防的一聲讓姜摹雪一愣,她發現阮則靈正看着她,明明是關心的話,她面前的人卻神色冷淡,仿佛刻意隐藏着什麼。
姜摹雪搖了搖頭,她一點傷都沒有受,受傷的另有其人,而現在她連人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