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摹雪腳下一軟,幸而殷紹剛剛扣着她的那隻手還沒有放開,她得以拉着他的手勉強站住。
喜服将少女的面容襯得嬌豔似花,此刻她臉色潮紅,緩了好一會兒才順過氣,回想起剛剛的兩人的親吻,眼神不自覺亂瞟。
她瞟見了殷紹那與往日不同的略紅的嘴唇,悄悄咽了咽口水,開口道:“你……”
殷紹攬着她,十分正經地接話道:“你剛剛被控制了,我給你渡氣。”他眼神清白,仿佛真的隻是為了救她迫不得已出此下策的。
哦!原來是渡氣啊。
姜摹雪很沒有出息地又看了一眼,她覺得自己肯定還沒有從被人控制的感覺中緩過來,不然也不會現在還隐隐有點回味剛才的那個吻。
“嗯,那多謝了。”她輕咳兩聲,松開十指緊扣的那隻手,側過身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唇,餘光無意間瞥見了地上碎掉的手钏。
姜摹雪一頓,想起了剛剛看到的場景,她蹲下身去,撿起地上破碎掉的手钏,原本華麗的金鑲寶珠手钏如今再看已黯淡無色,像經曆了累年風霜,磨損嚴重,上面鑲着的寶珠都已經缺了一顆了。
剛剛就是這個東西控制她的嗎?
雖然那個場景在她的腦子裡一閃而過,但她還是認出喜床上死去的人是公主。
那股恨意實在過于刻骨銘心,以至于她現在想起仍不覺打寒顫。
所以公主在大婚之日被殺了,是被國師殺的?國師為何要殺她?
姜摹雪忽地想起當日在竹林中那一抹極輕的朝他們投來的視線,她現在能确定目光是來自國師,他當時是發現了他們四人在旁的。
姜摹雪回想起上一重幻境中的結局。他們因為目睹了月下二人互表心意,知道他們兩情相悅。故事的最後是他們幫助公主與國師成功私奔了,所以……國師是故意的。
這場私奔一直以來都是一場陰謀,國師利用他們迫切走出幻境的心情,讓他們協助他與公主私奔。
恰在此時,窗外狂風大作,大風卷着枯枝落葉拍打在窗戶上,陰風從縫隙透出,發出嗚咽的聲響,如同被背叛之人的哭泣,燭火明明滅滅閃着。
也是這樣一個場景,容鸾絕望地死在了自己的大喜之日,死在了自己心愛之人的手中,她的腹腔被掏空,金丹被挖去。
陰冷的風仿若透過窗棂,穿過飄着紅綢的喜房,一直吹到太極宗山下小城,将攤位上的幡布揚起,上面擺放的一本不起眼的老舊書冊被風吹開,翻開頁,停在了“剖丹換骨”那一行字上。
“那些仙長都說我們公主是千年難遇的修煉奇才。”侍女豔羨的聲音說着。
粗糙的竹紙上,濃黑墨迹洇透了紙張,在“剖丹換骨”這行字下面列出它的用途:剖去金丹靈骨,将它換在另一個人身上,就能繼承原身的根骨天賦。
姜摹雪手一抖,手钏重新落在木闆上,“咣當”一聲脆響。
姜摹雪感覺到自己的額角已經冒出了汗,落下的碎發黏在一塊貼在臉上,她悄悄冷靜了一下,看着面前的房門,有一個不大好的猜想,她轉過頭對殷紹說道:“我們現在能出去嗎?”
她望着那緊閉的房門,心想若是能出去找到阮則靈他們就好了,至少多幾個人一起商讨,辦事也更方便。
殷紹的目光落在她露出恐懼的眼眸上,藏于袖中的手指微頓,心裡起了别的想法,他道:“出不去。”
姜摹雪走到門旁,用力推了一下,果真沒有推開。上面就像被人施加了枷鎖,牢固得根本動不了一點,她又試了試一旁的窗戶,發現依舊不行。
她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将自己剛剛被控制時看到的景象與殷紹說了,她說:“要走出這個幻境,必須實現幻境之人的執念。”說着,姜摹雪小心地觑了一眼地上那隻短刃。
被心愛之人在大婚之夜殺死,公主的執念,是複仇殺掉國師吧?
姜摹雪這麼想着,也說了出來,她在一旁坐下,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按理來說,隻需要殺死國師我們就可以走出幻境了。”
似是回應她的話一樣,她剛說出口,地上那隻短刀就震動了一下,躍躍欲試地等着。
殷紹聞言挑了挑眉,他問道:“你很想出幻境?”
姜摹雪理所當然地回答:“是呀。”
這樣一個陰森詭異的地方,既沒有珍奇寶物,又不能找到她想找的人,她自然是巴不得早些出去。
一想到至今仍沒有頭緒的許家人,她就有着急,她托腮思考着該如何盡可能地實現幻境主人的執念,早點出這個幻境,秘境開放隻有七日,她得快點。
殷紹聞言若有所思,他起身拿起地上的那隻短刀,在手中把玩着。
刀身沒什麼特别,但因為凝聚了陰魂怨氣,格外森寒,被它捅一刀雖不至于死,但難免會受點輕傷。
他手指一翻,指頭夾住刀刃,向她走近,他微微俯身,将刀柄朝向姜摹雪,柔聲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