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仿佛又傳來那股深入骨髓的疼痛,剛剛冷靜下來的心情立刻被仇恨覆沒,容鸾攥緊了拳頭,拂袖一揮。
姜摹雪見她剛剛的樣子以為她已經恢複了理智,誰知下一秒就滿眼怒火地又朝她襲來。
錦衣少女衣袍被揚起,眼尾上染上了紅,仿若新婦描繪的紅妝,身上又穿上了那身繡着鳳凰的喜服。
面前場景變化,大紅燈籠亂晃,羞澀的新娘子等在喜房中,含羞帶怯地朝着心上人望去一眼,換來的卻是一把冰涼的刀刃。
容鸾指甲掐進了掌心,按出了血印,她看着面前的人,咬牙切齒道:“為什麼要殺我?”
姜摹雪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她又陷入了怨恨中,将她當成國師了。
她退了又退,來不及反應過來也躲不掉,那攻擊幾乎是直沖她而來,蘊含着狐妖千年修為的這一擊又快又狠,一旁的阮則靈和雲恒根本來不及救她。
姜摹雪眼瞧着面前迅猛而來的攻擊,隻能閉上眼睛,沉下心境,調動身上所有的防禦法器,盡量保下自己一條命。
然而下一瞬,空氣似有一瞬間的凝滞,耳邊清風拂過,撩起她頸間發絲,預想中的疼痛沒有襲來,一個輕柔的懷抱将她擁住。
她睜開眼睛,渾身血液仿佛都停止流動了,她聲線顫抖。
“殷紹?”
“你怎麼……”話未說完,她覺得肩頭一沉,鼻尖傳來血腥味。
容鸾驚訝地看着面前被消弭的這一擊,剛剛那一瞬間時空停滞,她根本連那人如何出招都沒有看清。
與此同時,水鏡外的各位長老也皆一驚,隻見原本好好的水鏡如今碎成了兩半,裡面的場景更是變成一片黑。
“莫非是那狐妖的攻擊導緻的?”
衆長老面面相觑,此處水鏡破裂他們也就不能再看了。
入了幻境的弟子若是生命垂危,秘境會自動把他們吐出來的,但情況緊急,那狐妖實力強大,他們不可能不擔心。
秘境之中。
容鸾眉頭微皺,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剛剛那一擊能被擋去,她又揚起手中的攻擊再次朝着姜摹雪而去,靈力卷起狂風,彙成一個光團丢向她。
這一次阮則靈和雲恒反應過來了,兩人揮起手中長劍,長劍劃過空氣,铮鳴一聲,抵住了狐妖的光團。
趁着這個空隙,姜摹雪趕緊轉身扶住殷紹,因為剛剛那一下,他嘴唇又沒了血色,整個人洩了力倒在她的身上。
他的胸前那把刀已經拔出了,但是捅開的血窟窿還在汩汩流着鮮血,染紅了雪衣。
姜摹雪看着他,心中泛起了難以言喻的澀,口鼻像是被堵住了一樣,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别哭。”他嘴角噙着笑,将下巴擱在了姜摹雪的肩上。
姜摹雪這才發現,臉上有微涼的液體滑過,她抿了抿唇,一把抹去眼淚,将他扶在樹邊靠着,聲音略啞地說道:“等着。”
姜摹雪轉過身喚出了自己的木劍,朝着面前的容鸾襲去,明明隻是一把普通的木劍,卻被她揮出了天下名劍的氣勢。
容鸾接住這一劍,眼中閃過驚訝,瞧着樹下男子胸前的血洞,她的理智稍稍回了籠,她疑惑道:“我給的那把刀會傷到這種地步嗎?”
然而不久,怨氣又重新淹沒了她的理智,她複又化身白狐,朝着面前幾人攻擊而來。
到底是千年的狐妖,姜摹雪感覺到自己的體力漸漸不支,原本想要為殷紹複仇,現在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正當他們等着容鸾的下一個攻擊的時候,卻沒了動靜。
姜摹雪擡頭,見白狐又重新變為了錦衣少女,本該朝着他們襲來,行至半途時,她卻倏然怔在原地,原本發出的攻擊也在了半空中落了下來。
染了怨氣的渾濁靈力盡數砸在地上,絲絲縷縷的怨氣爬上了蒸騰白霧,一同随風散去。
“他死了?”
容鸾蓦地吐出這樣一句話,眼裡的怨恨盡數褪去,隻剩下茫然無措,她好像在與什麼人對話。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她茫然地擡起手,腦海裡的那個聲音繼續和她說着話,讓她感受着蒼言越的生命氣息。
他的确死了,死在幾百年前,死在正道的劍下。
千年前,蒼言越殺死她後隻身離去,附近街坊鄰居嫌她晦氣,将她丢在了山上亂葬崗中,她的怨氣太大,經久不散,後來附身到了山上一隻白狐身上。
她無意中入了這個秘境,于是幹脆努力修煉,吸收此方靈力,就等着某一天能夠出去報仇雪恨。
結果,他居然已經死了?
想到這,她恨恨地繼續問道:“怎麼死的?”
“他為禍一方,被抓後砍斷手腳,挑斷筋脈,挖去金丹後捏碎了神識,為了防止此人再卷土重來,死後将他的神魂釘在了滅魂崖上,不得轉世不入輪回亦無一絲一毫的複生的可能。”
耳邊的聲音平靜無波瀾地朝她說着。